春节前,爹爹除了要写自家的春联,还要写村里乡亲拜托写的春联,尽管很忙碌,还总要想着囤很多烟花爆竹。
将近年关,每次赶集总推个老旧的“二八大扛自行车”一点点将烟花带回来,全然不顾奶奶的阻拦,杂物间在春节有了它最大的用处。
木木总说,爹爹这烟花这么危险买这么多干嘛,这么贵浪费钱。爹爹不理会,也不说明为什么,依旧在过年前买各式各样的烟花,而那种盘起来的鞭炮也要计算着买多少盘,什么时辰什么日子该放,该放大的还是小的,长的还是短的,那些习俗和讲究在他们那辈人眼里,是神圣不可轻犯的,是无比崇高不可反驳的执着。
春节前的孩子,少了木木她们那个年代儿时的好动好玩,扎堆放鞭炮的少了,出门打雪仗堆雪人的少了,沙滩上玩摔跤的也少了,一茬又一茬的孩子在长大,却很难看到多年前那些熟悉的场景。
过年喽!爸爸妈妈回来了,给爹爹奶奶买了棉衣棉鞋,还买了一些补品,给木木买了一件蓝色的羽绒服,带了一些零食,还有一个好大的书包,说起来,现在在学校好像用不上书包了。
大年三十,大伯大妈一家一大早也来了,今年除了已结了婚的誉瑾不在,还是一样,大家开心又忙碌,聊天声不断,厨房一派烟雾缭绕,小院子也一派烟雾缭绕,厨房是食物的烟雾,院子是香烟的烟雾。
早上奶奶在煤球炉子上熬了浆糊,用来贴春联,木木和誉枫把去年贴的春联撕掉,门上弄干净,爸爸和大伯开始贴,贴完自己家的,还要给出门打工家里没人的亲戚家也贴上,处处焕然一新,新年新气象。
因为爹爹喜欢团圆,他总是等姑姑姑父在自己家吃过年夜饭后,一起在过来吃顿年夜饭,吃过年夜饭再回去。好在姑父家离木木家不远,两家的距离也就骑摩托车二十分钟左右,不耽误接下来“辞岁”“打牌”等行程。
就这样,如果没有例外,待吃年夜饭时,我们家开饭会晚点,在大年三十那天,下午一两点钟,村里的鞭炮声隔一会就响起来一阵,我们总是五点左右等姑姑一家到时才放起鞭炮,在开始正式过年。
年年的光景相似,“辞岁”的泥路上,烟花在黑夜里“砰砰砰”炸开了花,男人女人的脸因为喝了酒又开心欢笑都是“红通通”的,孩子们手里拿着小烟花,小炮仗走一路放一路,每个人的兜里都被塞满了瓜子花生糖果,那一年一次的黑夜和烟火,绽放的绚烂却也散落的迅速。
一个时代的变迁,挡也挡不住。
以为就像儿时的口号一样,十年后我们还是好朋友,一年,足以面目全非。
听奶奶说,母校的学生一点点变少,四五六这三个高年级要取消了,和街道上的“莫城”小学合并,低龄的一二三年级的小学生没办法走那么远的路,所以还保留着。
许愿,我是真的没想到,城市越来越繁荣,农村却越来越落没了,不是经济方面的落没,也不单单是指人气。
这种变化长在了记忆里却陌生的像刚刚花生。
我还记得以前的河里有成群的鸭子和大胖白鹅,河里的水很清澈,夏天钓鱼钓龙虾,冬天结冰砸冰块。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站在河边的柳树下吹风,捡起地上扁平的瓦片和石子打水漂,看着石子在水面上“蹦哒”,忍不住开心吹个口哨。
收获的季节有铺满马路的麦子,稻草晒的蓬蓬松松,放学的时候一路翻滚到家,头发上,衣服上都是稻草,痒的不行,却在大人的呵斥下,叼着根稻草,死不悔改。
那时候木木和哥哥妹妹去收割完的田里捡麦子,几天下来,也能收获不少,最后由奶奶帮忙打理好,脱成了干净的麦粒,爹爹这时就站出来说,孩子们的劳动必须有回报,所以捡来的麦子被爹爹按市场价收购了,可以得到了不少的零花钱。
秋收不止是大人们的喜悦,也是孩子们的喜悦。
大地一片安宁,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更加安宁了。
最后他被淘汰了,带着淘汰的模样,带着变老的腐朽,带着无尽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