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笑道:“总要先陪你见了李公子方可前去呀,官人的事永远摆在第一位不是么?”
男子呵呵一笑,忽然扶额道:“说笑之际倒是将这首词谁作的忘记听了,这可糊涂了。”
女子白了他一眼道:“妾身早帮你记下了,适才那唱曲的女子说了,这首新词新曲是他家公子苏锦作了来感谢诸位父老的厚爱的,作词之人看来就是这苏记的东家了。”
男子嘀咕道:“一个商贾之子能做出如此好词,真是没天理了,我们这就去兆廷兄处,庐州城藏着这么一位大才子,他是瞎了眼么?还天天弄什么诗社,也不见寄给我的有一首能超过这首的。”
女子听了他这番胡搅蛮缠的道理,也不反驳,娇声吩咐车辕上的车夫道:“大叔,咱们走吧,往东走有个地方叫做逍遥津,咱们就到那儿。”
车夫答应一声挥起鞭子赶起马车沿着青石大道一路往东而去。
望江楼上,庐州商会的东家们对彩台上的新词好曲充耳不闻,他们正支愣着耳朵听着白面儿般洁白无皱的黄东家详细解释他的两条计策。
“所谓以假乱真之计便是任由苏记大量预订衣物,待苏记交货完毕之后,我等可用劣质绸缎仿造其衣物,再以此为借口鼓动百姓前去苏记退货,让苏记名声扫地;他若退,则说明所售出的衣衫均是劣质布料所制作,有欺诈之嫌,且损失巨大;若是不退,则激起民愤,苏记的日子比赔钱还要难过。”
黄东家一席话让在座诸位目瞪口呆,此计既妙且毒,不但是苏记,在座所有商家谁不怕出这么一档子事,大批量质量低劣的次品货被要求退货,并引发全城大声讨,这么一来,苏记前期的风光实际上是在给自己挖坟,登得越高便摔得越重,订出去的衣服越多也就赔得越惨。
众人默不作声,都不愿意第一个表态,毕竟这招是左道旁门,比十年前派卧底去苏家釜底抽薪的行为更为不齿,所以都觉得好,但都不愿第一个说出来。
郎少东家年轻气盛,确实有些憋不住气,加之唐东家的眼神正好盯着他看,很明显是要他先表态,郎少东顾不了许多了,先报上这根粗大腿再说,计策又不是自己提出来的,自己只是附和而已,将来如果泄露,自己也不担主要干系。
“此计甚妙,对付苏记实在无须讲究什么道义,在下同意。”郎少东言简意赅。
众人见有人带头了,才开始纷纷说好,言语中显得言不由衷;
唐、刘、黄三大会长交换了一个眼色,黑瘦的刘东家忽然开口道:“诸位,知道什么叫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么?知道什么叫蛇鼠两端么?”
众人知道他意有所指,都垂首不语,不接他的话茬。
刘掌柜继续道:“既要将苏记扳倒,便需用非常手段才行,诸位刚才的行为分明告诉老夫,你们只想分一杯羹,却不想担负骂名;老夫刚才言辞是有些粗鲁,但形容诸位的心理恐怕极为贴切;奉劝诸位,若想分一杯羹便需齐心协力推心置腹,若是你们当中有人不愿意参与其事,商会也不勉强,请自行离开。”
众东家静默无语,谁也不愿意离开这间屋子,想抱着三家的大腿混饭吃这是其一,其二是谁在这时候离开便表示公开和三大商家决裂,后果用膝盖想也能想得出来。
“既然诸位都不愿意离开,说明诸位还是有眼光的,放心吧,这件事只要我们做的周密,用人的时候长些心眼,便永远不会泄露出去,苏家一倒,诸位就偷着乐吧,来来来,喝茶喝茶,吃点心。”刘东家口气便的亲切起来,热情的招呼众人用点心。
一片稀溜溜的畷饮之声大作,气氛稍缓,一位掌柜问道:“但不知黄翁的第二计是怎么个说法。”
黄东家微笑道:“鲍东家十年前应该不在庐州吧?”
鲍东家施礼道:“在下七年前举家搬迁至庐州府,幸蒙诸位东家收留,赏了口饭吃,十年前还在直隶老家呢。”
黄东家道:“难怪你要问这个问题,第二条计策十年前便用在苏锦的父亲苏默然身上,所以老夫将他称作故技重施,苏记最近在大量雇佣人手,我们便派人混入苏记店铺中,既可以掌握苏记的内部动向,又可以获得苏记这些新衣服的图样,也就是说,苏记每推出一款衣服,我们第一时间便能跟着制成,苏家想专美于前那是绝不能够的了。”
顿了顿,黄东家又道:“与此同时,我们派出人手四下采购便宜的丝绸锦缎,到时候以比苏记更为低廉的价格推出,将苏记打开的市场抢占,让他的积压在库中发霉去,难保他不步乃父后尘。”
众人轰然叫好,鲍东家高挑大指赞道:“黄翁不愧是老江湖,商界泰斗的计策果然不同凡响,此属商业竞争范畴,无人敢说闲话。”
黄东家自嘲道:“老江湖么?只怕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现在诸位都是高屋华宇妻妾成群,早已没有年轻时候的锐气,老夫倒是很怀念当初想干就干不计后果的时候,不像如今这般瞻前顾后。”
唐东家笑道:“黄翁又开始慨叹了,诸位说说用第一条还是第二条计策呢?”
郎少东阴冷的声音响起:“双管齐下,斩草除根,何必在妇人之仁。”
众东家默默点头,唐东家一拍手道:“那便这么办,就给他来个双管齐下,我等分头做好准备,时机成熟立刻发动。”
当下又嘀嘀咕咕的详谈细节,商议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