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父沈季明的字迹。
沈季明的字写得并不太好看,如果撇去他二人的师徒关系,那就应该被评价为太不好看。以至于沈祁和他相处日久,从来没有哪一刻会把他与传说中那位世家公子联系在一起。
他的家族很大,旁支甚多,祖上颇有遗产荫蔽,但难以惠及无数子孙。沈季明放浪形骸,看起来不是很有文化的样子,沈祁一直以为他是某一没落旁支里没念过什么书只会舞刀弄剑的江湖浪子。
这里的字迹却不同以往的鬼画符,用小刀一笔一划刻的清晰工整,谈不上多美,但看得出落笔缓而深,像是用了很长时间认真写就的。
开头是“之璋”,落款为“明”,至于字里行间——
唯有遗憾与思念,字字句句只在责怪自己为何少了一份勇气。
“这封信……”沈祁逐句读来,只觉得文字背后的人陌生的不像是他那位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在山上制造噪音的师父。
黎为龙连连挥手,“哎,我对他们那些肉麻话不感兴趣。”
沈祁垂下头,默不作声地把脏兮兮的竹简揣进怀中。
忽然地,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恐惧,竟像是感同身受似的。
失去一个人会来得如此突然吗?这位据传惊才绝艳的时济和尚宋之璋,如今尸骨无存。只留下一副装着几件衣裳和生前常用之物的棺材,泡在陈年的污水中。
其余的,天上地下,遍寻不及。
少林重拳脚功夫,宋之璋连一件兵刃也无。所有的一切,烂在地里,随风而去,半点不剩。
而他的师父沈季明,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听风听雨,也不曾捕捉到一点属于故旧的痕迹,只得守着遗憾,把时光消磨在北方积雪覆盖的深山里。
有一天,他与身边的人也将会如此吗?
他身边从来也没有几个人。
沉默许久,沈祁问黎为龙:“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显然,这位不是来看情史的。
“找东西。”黎为龙还是那句话,“我猜这东西会在宋之璋的棺材里,不巧猜错了。”
“你们都知道他葬在此地?”沈祁心中一紧:那李眠枫也是故意引他们在此停留的吗,此刻他是否已经离开了客栈?
“你们?”黎为龙迟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话中所指,“你是说李眠枫?他不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