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过于正襟危坐,一旁的李随玉突然噗嗤一笑。
宋师竹对此半点不在意,生长环境不同,李随玉从小就跟在李老太太身边,进皇宫就跟进家门一般,对她的感受当然不深。
宋师竹现在的感觉,不亚于要去见国家总统,真是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生怕犯错误。
为了缓解紧张,她出声谢了一回李老太太:“幸好老太太让任嬷嬷过来帮忙,不然我们在家里都要抓瞎了。”
李老太太笑:“人老了,记性就不好,我让人传话后,就忘了你不熟悉宫里规矩的事,好在随玉细心,提醒了我。”
想到嬷嬷昨日回家后的反馈,她笑:“还是你们年轻人悟性好,只学了一日便全弄明白了。”
被李老太太夸了一回,宋师竹心里有些高兴,但心里的紧张还是半点没少。
李随玉见此,笑道:“宋姐姐不用那么担心。任嬷嬷当年可是太后身边的得用人,先后在许多公爵侯府都当过教仪嬷嬷,她对宫里规矩最熟,不会让你出错的。”
她想了想,又打趣道:“再说了,就算是看在封师兄的面上,我和老祖宗也不能看着宋姐姐出丑。”
想到昨日封恒特地过府拜托她和老祖宗照顾宋师竹的事情,李随玉心里突然有些羡慕这两夫妻的恩爱。
她叹了一声,封师兄虽然现在不显,可他对妻子的心却是京中许多男人都比不过的。
李随玉突然便想到自己身上了,她今年正好十六岁,老祖宗挑了几年都没有看好的人家,以后也不知道如何……
她出了一回神,便听到宋师竹在一旁好奇地问李老太太:“……太后是怎么知道我的?”
李老太太笑道:“前夜外头混乱,我在宫中和太后作伴,娘娘问我,我便把船上的事原原本本跟她说了。”
宋师竹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出门时,冯氏看着她还一直面露忧心。她却觉得肯定就是她猜的那样没错,现在听了李老太太的话,才终于安心。
李老太太也想到了刚才送行的貌美妇人。她想了想,对李随玉道:“你先前不是一直为大驸马和长公主的感情感动吗?”
李随玉愣了一下,才道:“老祖宗不是笑话我小女儿心思吗?”
李老太太摇头,道:“无妨。反正在车上也是无事,你和蕙心说一说。”
李随玉突然便有些不好意思。宋师竹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李随玉一向美貌,笑容满面时就像一朵初初盛放的清荷,如今这朵荷花却肉眼可见变成粉荷了。
只见她红着脸道:“长公主和大驸马琴瑟和鸣十多年,长公主前年仙去后,大驸马发誓和长公主永生永世不离不弃……京中当时有过传言,说是太后娘娘听说了大驸马的话后,感其心意,私下曾跟先帝说过,想要成全了大驸马的一番情深。”
李随玉说完之后,这回整张脸却是真的红了。她先前年纪小,只觉得大驸马对妻子的深情厚谊让人敬佩,如今在宋师竹面前复述了一回,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李老太太却是转头对宋师竹道:“蕙心对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
宋师竹:“……”她能有什么看法,这摆明了是一件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事。她含蓄道:“大驸马真真是个妙人。”
听她这么说,李老太太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当时随玉一直问我,这件事是不是确有其事,因着涉及到宫闱密谋,我便没有多说……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李老太太顿了一下,才道:“太后曾对我说过,她想要大驸马为长公主守足一辈子,也算全了长公主对大驸马的一番情谊。”
宋师竹忍不住道:“太后真是一个好母亲。”简直太好了!好得她想为她点赞。
那个大驸马深情戏码演过头,本来长公主去世之后还有娶妻生子的可能,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在活该!
李老太太笑:“我和太后认识了半辈子,她对长公主的感情尤其不同……”
她叹了一声,有些事情涉及到太后的私事,她也不好多说,只道:“当今皇上与长公主都是太后所出,太后整个心都给了长公主……当年长公主看上大驸马后,太后虽然心中对宁家子弟心存意见,在长公主的哀求下便也妥协了。”
听到李老太太说起这些,宋师竹的心情不免有些凝重。她家里,可还藏着一个大驸马对不起长公主的证据啊。
她正忧心忡忡,李老太太突然便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
家里曾孙媳妇想要算计的那些事,她之前在船上便全都盘问出来了。连着宁家那些陈年往事,宁氏激动下全都吐露殆尽。
除了阴损恶毒外,李老太太简直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先前自家孙媳妇因着一个陌生女眷在路上告状,便对宋师竹抱有偏见,李老太太虽然觉得她遇事不分明,但总归心是好的,却没有想到对上另一个被亲眷算计的可怜女人,她却能如此下狠手。
要是真的被宁氏做成了,冯宋两家恩断义绝,世上就又多了一个可悲的妇人了。
她摇了摇头,道:“……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先去的长公主与太后,我先前不好处置,便一直按下不提,如今我与太后通过气,才好与你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