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焉能不怒,这还是因为看在她是自己唯一儿子朱见济的身份,再念在二人的旧情分上,这才没有一点处置。虽然没有处置,可他终究是心里边越发地瞅这成天在耳边絮叨的杭贵妃不顺眼,为了这个,他自然是更加地沉迷于与那些经验丰富地娼妓的娱乐活动中。
“天子与贵妃娘娘闹别扭倒也罢了,可是这段时间,却日日陷在那温柔乡,身子明显都显得不济了。可是那张永、王勤等人却又不加劝诫,长此以往……唉。”金英不由得一声苦叹。
王诚恨恨地一击掌言道:“哼!张永、王勤之辈,除了逢迎拍马,排挤同仁,贪腐敛财之外,连一件正经事都做不出来。”
“那又如何,咱们几人在宫中虽然势大,可终究不是万岁爷身边的旧人,万岁爷自然是信他们,多过信咱们。”兴安看到那王诚一脸的忿忿之色,不由得开口劝道:“咱们如今,就算是卖再多的命,也比不上那些人在万岁爷跟前的恩宠啊。”
“那又如何,如今,咱们不把命卖给万岁爷,难道还能够卖给千里之外的太上皇不成?”那王诚眼皮一翻,尖细的嗓音里边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无奈。
听到了这句话,金英和兴安亦不由得相视苦笑,皆尽黯然不语,是啊,他们自然是谁的大腿粗,就抱谁的,再说了,昔日朱祁镇专信王振,他们几个,几乎都成为了摆设,好不容易,王振死了,新天子来了,王振的死,让而他们终于摆脱那个笼罩在他们的头上,一直把他们压得动弹不得的庞让大物,获得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内庭的权力。
而当今天子能够上位,不得不说,他们三人出力甚多,就是希望能够有拥立之功,借此扩张自己的权柄,不过,也正因为这些,才会与那朱祁钰身边的心腹宦官们面和心不和,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同样效忠于那朱祁钰,可是台面底下的勾心斗角,却是接二连三地来。
王诚、江安、金英掌握着内官的大部分资源,这一方面,让张永等人是又妒又羡,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脉不是说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能够培养出来的。
何况,此三人,皆是有才干的,不然也不会在王振的手底下干事,还能够爬到大太监的位置上。相比起来,张永等人这一方面亦是不及多矣,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那张永、王勤等人却另外有招,而这从教坊司领娼妓入宫,以供天子淫乐,正是出自那张永的手笔。
这些日子,天子几乎就没有在他那几个嫔妃处休息过,成日里就是召那些教坊司的倡伎入宫,说是观歌舞,可真观啥,那可就只有天子才知道了,毕竟其他人谁也没有胆子去说什么。
再说了,王诚等人属于是内官,而那归属于礼部管辖的教坊司,他们自然只能干瞪眼,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礼部的兜里去。
教坊司隶属于礼部,主管乐舞和戏曲。隶属于教坊司的官家妓院,明代教坊司因永乐的瓜蔓抄抓,厂卫的酷刑,使教坊妓女大增。
而除了那些罪官的妻女之外,也有主动落籍于教坊司的倡伎,也有是被招募的,而正是因为教坊司的主要职能是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的。它有众多乐师和多种历代相传的乐器。
正因为长年养育在教坊环境里,在那些前辈的音乐老师的教育中,在多种乐器伴奏下,这些妓女精通音律,能弹琴瑟、琵琶等等,能歌善舞,这又不同一般妓女了。
引人注目的是明末南京礼部教坊司的秦淮名妓如董小宛、李香君、顾横波、卞玉君、陈圆圆,更是名噪一时,她们通琴棋书画、能歌度曲。但要花大钱才能于教坊落籍。
教坊司除了承应官方仪式中的乐舞差事外,还是可以接私活的。京城权贵人家办礼事,都要请教坊司演艺助兴,当然演出费不能少,并由礼部直接收取。也就是礼部的小金库来源。可见,中华民族的小金库政策,真可谓古已有之。
另外,入了教坊司之后,也就等于是有民办转国办,相当于是国家公务员,呃,虽然这么说显得有点扯,但的确如此,这样可以避免像一般妓家会受到的各种侵扰。
兴安看到另外两位同仁一脸无奈之色,兴安不禁黯然地轻叹了一声,说实话,他与王诚和金英,可以算得上是至王振以下,最受朱祁镇重用的大太监。
可是,就是因为王振在时,主掌了大权,才使得此三人心中对朱祁镇颇有怨意,以致于,他们三人甚至很迫不及待在关于是否尽早拥立新皇的风波中,成为了第一波表达者和支持者。
可是谁也料想不到,朱祁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点,虽然居于天子之位,可是却因上皇之事,与外朝文武闹得鸡飞狗跳,有些事情,甚至连他也看不过眼,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现在,朱祁钰给兴安的感觉,完全就没有一最初登基时,锐意进取的风貌,好像是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挫折之后,胆气尽没,如今,朝中诸事,天子没有什么兴趣,他的兴趣在于,废后,换太子,还有自己享乐。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朱祁钰性格上的担缺陷已然完全地暴露了出来,多疑,脾气急躁,而且不喜听逆耳之言,就是这两个月,因为惹恼了朱祁钰,而被杖毙的宦官,就不下五人,而当年,朱祁镇这位太上皇在位的时候,虽然说大权尽委于王振,可是脾气却要好得多,至少不论是内臣还是外臣,向来少有苛责之语,更别说杖毙了。
想到了这,兴安晃了晃自己那发紧的脑袋,如果,没有那土木堡之变,又或者,土木堡之变,只是那王振给宰了,而天子逃回京师,那该有多好。不知不觉中,兴安的心里边,隐隐后悔起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此时,褪下了宦官袍服,穿着一身绸衫的王勤在京师的外宅内,迎进了一名束发为冠,须眉如铁,长得颇为仙风道骨的道长,见得此人,王勤那张养尊处优的脸庞上不禁多了几分笑容,站起了身来,朝前数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吴天师,久见天师大名,却一直未能得见尊颜,今日能够请得天师进我寒舍,咱,王某心中甚喜。”
“见过王施主,贫道不过是方外野人,对那炼丹养气之术略通一二罢了,哪里是什么仙师。”这位方士手中的拂尘一摆,只是朝着那王勤略略一颔首,烔亮地双目,打量着这位面白无须的内宫大太监,从容地言道:“不知施主有何要事,非要贫道出观来此……”
“呵呵,久闻吴天师道法高深,在京中诸观中,最富成名,丹道之术,更是个中翘楚,王某欲慕名而亲往,奈何,实有难言之苦,故只能请天师来此一聚,请上座。”王勤笑眯眯地手一引,示意请这位吴大天师入座……
第二百四十章 第七次下西洋之后的今天……
“你能确定那吴天师进了那王勤的外宅了?”继宗眉头紧锁,望着那跟前拜伏于地的家奴沉声询问道。“吴天师在他处呆了多久,另外,事情到底如何?”
那名家奴恭敬地言道:“大少爷,小的是亲眼所见,吴大天师进了王勤王公公的外宅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出现,小的担心会有人碰上,所以,一直只在暗中跟随着吴大天师,等他回到了观中之后,小的才与他见了面。”
“吴大天师告诉小的,他已经送予了那位王公公两丸丹药,王公公给了他两百两银子,说是,此药若是有效,日后自当再着人前来购之。”
“很好,孙七,你再辛苦一趟,拿一千两银子去给吴天师,再把这几日,他儿子随老师读书所写的字帖也拿几份过去,也好让他安心。告诉他,只要照咱们的吩咐去做,不但可以保得他全家上下老小的性命,他还能够大赚一笔,足够他一家子一辈子的富贵。知道吗?”孙继宗徐徐地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