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真是要去援救,说实话,王翱是很不甘心的,若真是去救了这些辽东边镇百姓恨之切齿的建州女真,百姓们会怎么看待?这还不算,万一,朱祁镇这位天子就是想着要收拾建州诸卫,自己却去救援,那必为天子不喜,说不定,还得落下罪名。
这到底该怎么办?王翱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给后面有饥饿的野兽,将自己困在了悬崖尽头的倒霉娃。老几十岁了,居然落上这么一件令人难为,一旦行差踏错,说不定就得给削官罢职。
王翱转过了头来,看向那曹义,这才发现,那辽东镇总兵曹义也与自己一般满面愁苦举目投来,不禁苦笑出声来。看样子,两个人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又或者可以解释成同病相怜才对。
“王大人,要不,曹某领军往沈阳中卫一行?”曹义想了想之后,凑到了那王翱的耳边小声地建议道。
“这……”听到了曹义之后,王翱也不由得心中一动,看向了那曹义,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那曹义继续言道:“曹某率军驻于沈阳中卫,沈阳中卫距那建州三卫,不过一日许的路途,若是有何变化,曹某也能临机而变。”
“沈阳中卫本有三千兵马,那抚顺所也有千余(前一章兵力有误),曹某领三千兵马驻于沈阳,着人侦知敌情,若建州三卫危急……”说到了这,曹义不由得挠了挠头,救还是不救,这真他娘的是个蛋疼的选择。“不过依曹某所见,那建州三卫也不像是软蛋,拥兵也将近有两万,七姓野人再如何,哪怕是实力强于他们,怕是也强不了多少。”
“对啊!”听到了曹义这话,那王翱不禁两眼一亮,旋及紧紧眯起,手指轻轻敲打着额头:“曹将军,老夫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哦,王大人何以如此说?”曹义不由得一愣,不过看到了那王翱一副皱眉苦思的模样,也就没有打扰,而是静坐于一旁,以免影响到那王翱的思路。
而在厅中,那些文武正在发展思维,各种其思妙想纷纷出现。不过,这些官员倒都知道好歹,今天没有谁跳将出来说什么仁义礼智信,以身饲鹰之类的蠢话。
更多的是商量到底应该怎么办,言谈之中,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保持着一种心灾乐祸的心理,那些文官多是亲民官,治下的百姓遭殃,他们也同样不会好过,所以他们也不会对那建州女真有多少同情。
而这个时候,那王翱发出了一声轻噫,把那曹义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王大人?”
“老夫觉得此事还真是不对劲。”王翱抬起了头来望向那曹义,脸上多了几分自信的神采。“曹总兵,你们二人,在辽东边镇,呆的时间可也不短了,咱们什么时候,接过到那建州女真的请援了?”
“老夫赴任以来,最晚,只在正统九年之时,见过一次,可如今,建州女真比如方迁徙来此之时,已然壮大数倍有余,今能与建州女真匹敌之诸部,实在罕有,若是七姓野人尽数来攻,其中联络,行军一应,能够集中起两万兵力,已是极限,焉会倍敌于建州女真?”
“王大人,您的意思是……建州女真是在谎报军情?”曹义不由得一呆,挠了挠头皮。“他们谎报军报又能有什么用?我大明出兵也罢,不出兵也罢,他们建州女真,又哪里能得到什么便宜?”
“更何况,若是我大军一动,挥师至那建州卫,若无警讯,这岂不是正给我们留下把柄吗?”
“可是曹总兵,以我们辽东镇目前的兵力,能轻易出兵吗?”王翱不禁苦笑着摊开了双手朝那曹义反问道。
这话把那曹义真给问住了,砸巴砸巴嘴。“三五千人马,还是能够凑得出来的。再多,那可真不行了,要知道,虽然说那瓦剌已经被平定,可是如今,诸部的安置仍旧在继续着,我们辽东镇也留了一部人马,再加上那孙璟带去的,曹某就算是想凑,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正是如此,单凭你五千兵马,若是毫无防备之下,遇上那建州三卫,结果该当如何?”王翱两眼一眯,眼中的精芒却越来的锃亮耀眼。
“嘶……”曹义闻此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一双虎目。“王大人,您这话是不是……”
“王某只问你,结果如何?”王翱手指轻轻地叩在那桌案之上,双眼盯着那脸色微变的曹义言道。
“若真是没有防备,怕是全军覆没都犹未可知。”曹义砸了砸嘴,虽然想说一些场面话,可是最终还是在那王翱的面前老实坦白。
毕竟,辽东诸胡的凶悍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而建州女真更是诸胡之中最强的一部。莫说是三五千人,就算是给曹义两万兵马,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轻言能胜。
听到了曹义之言,王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比之方才凝重了许多:“老夫以为,其中,必然有诈!”
第三百四十六章 石亨抵辽,天子图谋!
“你是说,那建州女真告援之事有诈?”听到了王翱之言,曹义的脸色瞬间也阴沉了下去。一想到方才王翱所说了,若自己真个率三五千军士往建州而援,若是那些建州女真有意为之,在那些山峦谷地设下伏兵,自己的这点兵马,怕是连根毛都跑不出去。
到了那时候,若是女真再顺势伪为七姓野人而取抚顺,到了那时候,辽东镇北端危矣……
一想到这些可能性,曹义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敢这么做?”
“有何不敢,他们这数年来,掠我辽东边民数万,若是太宗皇帝,早把他们给削平荡灭,今上虽有雄略,却太显仁善,连瓦剌这等我大明劲敌,仍旧尽占上风之后,雄据草原之后,还让诸部继续繁衍生息,回京之师,只领些许人马,虽然换来仁义之美名,却缺了那太宗皇帝的决断。”王翱抚着颔下长须,轻叹道。
王翱并不了解朱祁镇的全盘布局,也不明白朱祁镇所图谋的大事,更不清楚朱祁镇只想把刀子对付外敌而不想在这个时候流太多的血。
王翱所了解的只是过去的那个养在深宫之内,成天被那宦官王振给忽悠得团团转的大明天子,虽说这两年来,听到了不少关于朱祁镇那犹如传奇一般的事迹,可是落在了王翱的眼里,那不过只是让人给传得过于离谱的故事罢了。并没有把这一切当成了真实。或者说,王翱很怀疑其真实性。
而曹义虽然前往了草原,也跟随着朱祁镇在大草原上征战了数月,可是终究是自领一军与朱祁镇的接触并不太多,所以,虽然觉得如今的朱祁镇是要比过去英武果断了许多,可是,仍旧站在王翱这一边,很是赞同其的观点。
更何况,前些日子,曾经传书入京,请朱祁镇断处那建州女真掠劫辽东镇边民之事,到后来,却只接到了一份不许辽东镇擅自动兵的旨意,后面虽说天子会遣钦差前来,不过,有了前面那句话,自然是让曹义与王翱都觉得,朱祁镇的秉性更向是那为政宽仁的宣宗。
“这倒是……那照此说来,不管如何,曹某终得领军往那沈阳中卫一行,一面着人查探建州一带的情报,一面……”曹义的话刚说了半截,就看到那厅外冲进来了一名那王翱的亲兵。“禀大人,镇朔大将军、太子少保石亨已至府外。”
“什么?!”听到了这话,厅中的诸人全都站了起来,一脸的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