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头上褐色头发凌乱,穿着一件宽敞、大开领但材质极好的纯白衬衫,半倚窗台眺望远方,手上还拿着一杯红酒摇晃。阳光好巧不巧地通过红酒杯,在男人脸上留下个光斑,就像天使亲吻后留下的菱形吻痕。
…艺术家?黎觉予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词。
不得不说,对方浑身满溢而出的感性,令她对其产生些许兴趣。
“早上好,男士。”
黎觉予佯装无事,热情打起招呼。
她不是那种,发现被注目后,还要装作对方不存在的人,不管当下心中想什么,表面上也能自然地礼貌问安。
男人也很给面子,不仅露出撩人笑容,还:“不必那么拘谨,我不是法国人,我来自维也纳。”
随后又补充:“你要上来坐坐吗?我是一个…嗯,作曲家。”
…在传奇客厅楼上居住的维也纳作曲家吗?
黎觉予有些诧异,再加上身处幻境,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所畏惧,干脆顺应好奇心,走上这座古物大楼楼梯,来到传奇客厅楼上。
“可以进来吗?”黎觉予站在门外,有些拘谨。
然而对方不愧是维也纳人,将民族自带的个人属性,那种轻跳随性感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在意地微微一偏头,“进来吧,美丽的女士。”
房间里,只有一只红红燃烧的电炉,散发深黄色的光,使屋内充满愉快和温馨。
黎觉予走进来后,下意识地在房间内寻找主人的性格标识物。
——乱七八糟的曲谱、叠放整齐的黑胶唱片、有点破旧的吃针唱片机…
所有一切,都在证明房间主人的确是个作曲家。
忽然,黎觉予在墙上发现了一张装裱起来的、边缘微微发黄的报纸,上头写着:最年轻的天才作曲家毕维斯,短短6周时间谱曲完成,演出大成功!
这是一张5年前的报纸。
难道因为是第一次上报纸,所以才如此郑重地装裱起来的吗?黎觉予内心闪过疑问。
为避免引起主人家不悦,她以最快速度浏览完报道上全部内容,勉强得知这位漂亮男士叫毕维斯,19岁从维也纳过来法国,20岁出名…现在大概25岁的样子。
哇,按照这个出名节奏,出道即爆红,现在恐怕也是巴黎响当当的人物了,难怪会住在传奇客厅楼上。
边走边浏览墙上装裱的资料,忽然,一段曲谱映入黎觉予眼中——这张曲谱同5年前的报纸一齐,装裱在门口旁墙上,足以看得出主人对它们有多么珍重。
音符就是黎觉予的dna,一个没忍住,她调整起嗓子状态,小声试唱一下。
“你学过歌剧?
”一道男声忽然从黎觉予身后传来,把她吓一大跳。
毕维斯立刻露出抱歉表情,说:“我很抱歉吓到你了。刚刚我在里面喊你喝茶,没收到回复才走出来看看。”
“抱歉,我在看这张报纸。”
“五年前的报纸了,房东太太总喜欢做这些无所谓的东西。”
黎觉予发现——毕维斯在说“五年前”这个关键词的时候,脸上表情并没有那么好。
而且她刚刚就发现了:作为红遍巴黎的作曲家,这个小住宅的装潢未免也太单调了。
如果黎觉予只是个住笛卡尔大街破烂旅馆的人,恐怕会觉得这个小家极其温馨。可她在幻境中,是住在圣日耳曼德佩区豪宅里的“贵族小姐”。
见惯法国人普遍大众的凡尔赛装修,再看回这个小家,未免觉得有些单调了。
她坐在毕维斯后面,端起一杯红茶小小喝了口。
还在思考要说什么话题时,对面人毫无预兆地忽然开口:“我是从维也纳来的作曲家,初来法国还算顺利,现在…无人问津。”
这是艺术家的委婉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