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庞大得简直不像样子,也快得不像样子,莱昂陡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般的怪异:这是怎么回事?我被施加了诅咒吗?卡里尔?
卡里尔·洛哈尔斯没有回应他,回应他的是另一个人,或者说,一道赤红的光束。
这道光束从一旁射来,把那兽人的脑袋打没了半个,然后是另外两次射击,分别命中剩下来的半块颅骨和胸膛。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将莱昂一把拉到了身后。
“你他妈的疯了?!”有人冲他怒吼。“愣在原地等着绿皮把你砍碎?开枪啊,白痴!开火!”
开火?
莱昂·艾尔庄森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发现脖子上不知道何时用粗糙的帆布带挂了一把光枪。
他本能地举枪,然后瞄准,某种本能即刻涌起,帮助他完成了射击。他感到陌生,因为这不是他的本能,绝对不是
一头正挥舞着粗糙砍刀越过同伴尸体的兽人被他打翻在地,胸膛上已经多了个冒着烟的口,但莱昂知道,这对它们来说算不上致命伤。
他再次举枪打算瞄准,那个把他拉过来的人却忽然咆哮:“撤退!撤退!”
撤退什么?这不是个反攻的机会吗?它们正在越过钷素火焰来进攻,只需要几轮射击就能让这群不知死活的兽人吃到苦头。你为什么要发布这种命令?
莱昂·艾尔庄森恼火又不解地皱起眉,后背上却挨了重重地一巴掌,然后,那个人对着他再次怒吼。
“提尔斯,你这坨臭格拉克斯屎!你是不是今天早上抽烟的时候把脑子吐出去了?快撤退!”
莱昂勃然大怒:“你——”
他没能说完,那人就拉着他迅速后退。他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居然没办法和这个人相抗衡
四周源源不断地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低吼,在火焰与燃烧的丛林之中,兽人们那行使暴力的天性得到了一次酣畅淋漓的释放机会。
它们大声地笑着,四处杀戮,根本不听。而莱昂也在这样的复杂战况中意识到了‘撤退’这一命令被发布的真实原因:天空中隐约地传来了某种啸叫声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见几道闪过天边的影子,以及呼啸着落下的炮弹。
其中一枚落在他身后不远处,毁灭性的爆炸把它们变成了飞舞的碎块,随后而来的剧烈震荡却让他和那个拉着他的人摔倒在地。
莱昂不可置信地再次感到了疼痛——
“——怎么回事?!”
他吼道,然后得到另一个咆哮:“开火,提尔斯!”
提尔斯?谁是提尔斯?来不及思考,莱昂便发现他的手臂竟然自己举了起来,枪托抵住肩膀,手指自发地扣上扳机,开始不断地点射。
一个又一个从炮弹爆炸之处跑出来的残缺兽人被赤红色的光束打倒在地,它们的身上燃烧着熊熊火焰,肢体残缺不说,大部分甚至是拖拽着自己的内脏进行奔跑的,但它们却毫无惧色。
那一张张凶恶丑陋的绿脸上只有对于杀戮的渴望留存。莱昂却不同,他几乎有点难以呼吸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高温还是烟尘,总之,他感到头晕目眩。
这简直是耻辱。他怒不可遏地想。我居然会在战斗中
“跑,提尔斯!”那个人再次喊道。
本能地,他站起身来,端着枪和这人一起奔跑
几十米,几百米,越过一道又一道树丛,身上被树枝擦出一道又一道血痕。脚掌酸痛,膝盖麻木,肋下火急火燎的疼,呼吸道处一片灼烧之感,汗水滑落眼中。
莱昂几乎要被这一切搞的有点精疲力尽了,不,不是几乎,他就是已经精疲力尽。他的双腿仿佛灌了铅,那挂在脖子上的枪则沉重地有如一整块精金
但他还是在跑,一直在跑。
他不允许自己停下来,他要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可是,在汗水、剧烈的心跳与疲惫带来的痛苦之中,他竟然失足摔倒。
足有好几秒钟的时间,他都在尝试着让自己站起来,但颤抖的双腿却根本不听命令。
莱昂感到一阵真切的耻辱:怎会如此?我真有如此软弱?
他怒骂着自己,想站起身来,身后却传来了兽人们的呼喊声,于是他抓住枪,转过身去,打算杀死它们,但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件事?
他的双手颤抖不已,和以前完全不同,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瞄准。
他的呼吸极其急促,视力不知为何也受损了,眼前的世界此时变得模糊无比,他根本没办法分辨出那些移动的色块到底谁才是敌人
但他依旧坚定地扣下了扳机。
然而这一次,光枪没有给予微弱的回震,只有一种尴尬的空荡声响。
莱昂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足足两三秒钟,他那不知为何已经变得非常迟钝的头脑里才闪过一个声音:没子弹了,而你没有换弹匣。这是光枪,不会有连接动力甲的弹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