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似是而非的错觉感让他几乎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多少年过去了,哪怕是远在银河另一端的星球,医院里闻上去也还是这幅味道。
消毒水、和死神赛跑的医生们、哭泣的孩子或父母、病人的哀嚎、手术室里的争分夺秒。。。。。。
掐断思绪,他表情漠然地仰起了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也正在争分夺秒。但并不是在为了范克里夫的生命争分夺秒,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为了一个承诺,一个有关复仇的承诺。
他在运输舰上的承诺。
缓慢的呼吸着,卡里尔放慢了思绪。
半分钟后,他的呼吸与心跳开始完全停止,瞳孔扩散,有如真的死去了一般寂静无声。若是走廊上有极限战士们的医官的话,现在恐怕已经飞奔而来了。
但他们并不在,依照一份命令,他们暂时远离了这里。
现在,这间医院内有且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重伤濒死,而另外一个。。。。。。则仿佛真的已经死去了。
太阳的光辉刺破落地窗,时间一点一点流淌,在时钟还没有被发明的岁月中,人类的先祖就是依靠太阳移动的方位来判断时间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非一句空谈。
医院空荡的走廊上没有任何声音存在,就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范克里夫的房间内还有滴滴声在隐约地跳动。
垂着头,卡里尔一动不动地靠在了墙壁上。有森寒的冷意从他与墙壁接触的半截手掌处克制地蔓延着,它们低沉地嘶鸣着,隐晦的愤怒在肉眼无法捕捉的视界中悄然而逝。
它们在等待。
他也是。
等待什么?
两个半小时后,当天色完全漆黑,走廊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起的那一刻,卡里尔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猛地握紧右拳,森寒的光辉在指缝之间隐约的盛放。
凝滞的血液开始再度于血管之中奔腾,呼吸声有如低吼的野兽般剧烈,心跳复苏,寒冷到超出人类认知的温度狂躁地席卷而来,在一瞬间充斥了整条走廊。
在复苏的千分之一秒后,卡里尔打开了范克里夫房间的大门。时间已经不再具备意义,在这里,时间已经成为他掌中之物。
范克里夫原本是平躺在那张床上的,此刻却违反常理的坐了起来。
他溶解的肌肉组织挂在骨头上安静地流淌,内脏在肋骨板的间隙之间清晰可见。
这些东西让医官们每过一个半小时就要为他换一次床垫,否则那种半凝不固的血肉混合物就会彻底浸透医用床垫。
他睁着眼睛,焦黑的牙齿在上下颚之间隐约浮现,痛苦的情绪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沸腾。
他是想要惨叫的,很明显。一种有别于灵能之光的蓝色在他胸腹之间跳动的两颗心脏上显现。
——有一件事,你应该没有忘记。
在运输舰上时,范克里夫想要毁掉自己的心脏,以彻底摧毁那‘痕迹,但他后来却被不可见的火焰烧烂了身体
。
他不是灵能者,那么,这火焰从何而来?
答案很明显。
卡里尔松开右拳,让光芒完全盛放了,有如一朵盛开的光之花般璀璨地惊人。但是,让它盛放、推动它成为如今模样的原材料,却并非什么善意。
实际上,它们是善的反面,纯粹的反面。
下一秒,他的意识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还是黑暗,还是那厚重的、隔绝了凡尘与鬼怪的帷幕。而此刻,一只怪物却在帷幕后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它有两个头,身体介于诱惑的蓝与心悸的粉之间,灿烂的光辉在那些艳丽的羽毛上折射出了令人无法保持理智的光辉。它的身体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眼睛,它们有着深蓝色的瞳孔,此刻正在不安的快速眨动。
这怪物的两个头大张着坚硬的鸟喙,分叉的舌头上却又各有另一张獠牙密布的大嘴存在,如同深渊中的深渊般令人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