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和一种烟灰色的粘稠物体一并从伤口中涌出,卡班哈暴怒地吼叫一声,不但没有松手,甚至还开始加大力量。
是的!就是这样!杀了他!
在这个瞬间,它又听见了血神的怒吼。又来了,又是这样的催促
恶魔低吼着强迫自己松开了双爪,并缓缓后退了几步。它抬手抓住染赤之刃,将它拔出并握在了手里。这把剑不是为它这样的生物而锻造的,它握着这把剑的模样非常滑稽。
血神在它耳边再次咆哮,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正在燃烧。祂在命令它,让它去杀了圣吉列斯——而这一次,卡班哈忤逆了它的神。
“不。”
它喃喃自语起来,鲜血从伤口中仿佛洪水般泄出,但它依旧站立。
“我会杀了他的,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血神。”
它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膛上正在恢复的伤口。此处魔域乃四神共同铸就,其内的每一次杀戮与死亡都正在被动地恢复它的伤势,增强它的力量。
卡班哈甚至可以通过它所享有的神之恩宠一览此刻的战场,以及未来不久后即将在这里发生的战争。
真是甜美啊,持续一万年的血战。如果它还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嗜血者,它会径直冲入这场战争之中,为血神献上无数头颅。但是——
“——但你派我来和他战斗,血神。”卡班哈低语着,并看着天使从血腥中缓缓站起。
“你让我意识到了被诅咒者的子嗣中并非只有低劣的巨婴或未长成的低能儿,他们中有一个真正的战士。我向他发起了挑战,第一次,我获胜了。第二次,我落败了,而现在是第三次。”
“我要和他战斗,直到这一切终结。我要这场战斗完全公平,不必有任何支援,任何帮助,任何干预。我要你保证这件事,血神。”
“作为回报,你会看见卡班哈被他斩下头颅,巴尔的天使就此超越他自己的极限,迈步走向一个新的境界。又或者,你将看见我折断他的羽翼,将他的灵魂献给你的王座。”
它狞笑起来,血神也狞笑起来。他们一起看着圣吉列斯从被血染红的泥浆中举起巨斧,双眼一片赤红,回流的鲜血和内伤造成了他此刻的模样。
真贴合你该有的形象。卡班哈狂笑起来。
很好,很好。祂在祂的王座上称赞。你短暂地超脱了我给你的桎梏,卡班哈,你以忤逆之举证明了自己的勇气,也证明了你对于战斗的追求公平的一战,是吗?
卡班哈无言地举起染赤之刃,感到神明那无穷无尽的血腥支持正在缓缓散去。它变得虚弱了,却也变得更加强大了。它低头看向染赤之刃,发现这把剑正在灼烧它的血肉,正如它的斧头正在伤害天使的肉体。
去战吧!战神嘶声咆哮。以我之名!
“血祭血神!”
卡班哈咆哮着一跃而起,染赤之刃被它精准且致命地刺向了天使的面容。圣吉列斯回以同等力度的咆哮,巨斧已经让他的双手变得无比焦黑,但他依旧用它挡住了恶魔的攻击。
他回身旋转,羽翼震动,以足以震碎地面的力气一跃而起,并将巨斧投掷而下。恶魔以残缺的双翼回应了这次飞行的邀请,它反手抓住巨斧的锋面,毫不在意它几乎切断自己的半个手掌,并将染赤之刃扔了回去。
天使一把接住,再次高飞,被狂风裹挟着直冲而下。恶魔兴奋地低吼着,和他迎头相撞。冲击波再次爆发,泥土飞溅,一切都显得那么残酷。
恶魔挥斧,扫尾,肩撞,拍击——它使劲浑身解数伤害着天使,摧残着他的盔甲和身体。而天使也决不吝啬。染赤之刃的每一次袭击都能剜走恶魔身上的一块血肉,在高温中让地狱的火光从恶魔眼中盛放。
两方都怀有骇人盛怒,都怀有要让对方陨落于此的决心。天空似是受到感召,破碎的云层被狂风吹拂而来,遮蔽了他们的头顶,也洒下了狂乱的血光,制造了一个占地广阔的囚笼或决斗笼。直到有一方身死,否则这血光绝不会散去。
在混沌的浪潮中,血神以祂的名字向着所有能听见祂声音的存在发了誓——此战将绝对公平。
祂为此举剑。
斧与剑再次碰撞,冒着热气的鲜血从天使的甲胄中轰然洒落。这件绝对的大师之作已经多处受损,甚至是锈蚀。超自然的老化在黄金和精金之上摧残着它们曾经亲密无间的合作,恶魔的力量则为此更添一杯羹。
但恶魔呢?既然天使已经狼狈至此,卡班哈难道就会显现出一副胜利者的面容?答案是否定的,它同样狼狈。
它持斧的双爪是染赤之刃的重点打击对象,它们已经白骨森森,来自地狱的燃烧肌腱在还顽强地留在暴露的肌肉之上,正随着主人的每一次运作而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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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班哈的躯体好似受了凌迟般的酷刑,多处缺肉少骨的伤痕简直要让人怀疑它为何还能站立,并以如此狂暴的攻势向天使发动进攻。
他们互相砍杀,互相流血,每一次的碰撞都是战斗技艺这四个字最完美的显现。但这只是开始,因为他们终将打到对方精疲力尽,无法站立,甚至是无法握持武器。
卡班哈以绝对的耐心等待着那一幕,并在它真的到来以前专心致志地试图置天使于死地。
至高天的力量正在他的躯体里咆哮,天使亦是如此,他的力量同样来源于至高天,但他此刻还拒绝接受这一事实。不过这不要紧,因为他们都已经是背水一战了。
恶魔不再享有血神从血河中摄取的复生之力,也没有源源不断的无生者同类支援。就像天使一样,全然的孤身一人,没有支援,没有来自上界的目光和默默无言的支持。
只有他们彼此,只有这个深陷下去的泥泞血坑,只有这场原始野蛮的战斗本身。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