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尔城东区的一片商街之中,韩国棋院并不显得特别,没有高墙大院,也没有古老的亭阁,一座五层高的现代小楼旁道而立,只在进门处用汉字写着“韩国棋院”木制院牌和一座石刻让人能够联想起围棋的古老历史,比起中国棋院的规模和气派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人走过,如果不是很留意的话,大概只会以为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办公楼。
与中国棋院不同,韩国棋院不是半官方的机构,而是纯粹的民间团体,属于法人财团,其活动资金的来源不是国家拨款而是企业和新闻机构支援单位的赞助,这一点和rì本棋院基本一样,其历史可追溯于一九四五年**哲创建的汉城棋院,最初只是一个事业单位,后经发展,在七十年代才成为‘法人财团’,开始有了自已dúì的财务核算。棋院的组织结构和中国棋院也不一样,更类似于企业公司,其最高领导者不是‘院长’,而被称为‘总裁’,不过这个总裁并不掌握实权,带有荣誉挂名的xìng质。总裁下的理事会和理事长才是棋院的实际领导机构和负责人。理事会下设‘事务局’,是理事会的执行机构。棋院的理事会由二十八人组成,均由社会的名流兼任,有的是国会议员,有的是报社社长,还有的是企业的头号会长,总之,每一位都是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在社会上有相当的能量。
现任事务局总长的是赵林昌,今年五十二岁,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五年,以这个职位而言,可谓是年富力强,jīng力旺盛,坐在事务总长办公室里,他正在审阅着一份文件。
“嘟”。桌上的内部对讲机发出提示音,顶端的红sè小灯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伸出右手食指,赵林昌在接通按键上那按了一下儿,“总长,孙贤周孙老师到了。”从喇叭里传来女秘书甜美清脆的声音。
“请他进来。”赵林昌吩咐道。
五六秒钟后,办公室的房门打开,孙贤周走了进来。
“呵,孙老师,请座。”赵林昌站起,笑着伸手示意请对方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总长。找我有什么事儿呀?”在椅子上坐下,孙贤周笑着问道。
“呵,是这样,三星杯在即,下个星期就要开会讨论今年的外卡归属问题,在那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赵林昌开门见山,直接表明自已的意。
“这个呀之前三年连续都发给韩国棋手。中,rì两国都有些不满,依我之见,这一届不如大方一点儿。把外卡发给中,rì两国棋手好了。”对这个问题孙贤周似乎早有想过,略一沉吟,他非常认真地说道。
“外卡给中、rì棋手这的确对展现我大韩民国的气度有所帮助。不过会不会影响到我国棋手在本届比赛中的实力?”点了点头,赵林昌问道,在他的角度。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哪个方面没有想到,在理事会上将会遭到理事们的质疑责难,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说完全不会影响,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影响到底会有多大呢?这才是关键所在。三星杯的本赛共有三十二名棋手参加,其中十三名种子棋手直接进入本赛,另有十九名棋手通过预选赛进入本赛,十三名种子选手包括上届进入四强四名,韩国四名,rì本两名,中国两名以及主办方推荐一名”孙贤周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分析道。
“上届比赛的前四名为朴胜熙,林海涛,李光朴,赵元武,韩国棋手四占其三,rì本参赛棋手,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井上宏野和上阳三生两位,中国呢,大概是陆一鸣和孙浩,所以十三名种子选手中韩国棋手至少有七名,占据了半壁山河,多一位优势不多,少一位优势不少,摊在三十二强中,更是显不出什么。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一定把这张外卡留下呢?说实话,因为上一届我国棋手的优异表现,四强中占了三强,两位超一流棋手朴胜熙,李光朴直接入围,加上咱们可以直接推荐的四个名额,韩国顶尖的几位棋手全都囊括在内,论资排辈,连续三年,韩国几位够资格的元老级棋手差不多都轮过一圈儿了,这么短时间重又拿外卡参赛,未免让人觉得不公平,但不给他们,又难找出其他让人信服的人选,若是得到外卡的人资历,名气不够,更可能受到社会舆论的质疑,反弹。既然如此,干脆放弃这个名额,那些麻烦不就都没了。”孙贤周说道。
“嗯,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你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应该也想过外卡发放的人选了?依你之见,今年的这张卡发给中国还是rì本合适呢?”赵林昌想了想后问道。
“哦,别说,这个问题我还真仔细想过。我知道,理事会里有几位理事一直坚持外卡应该发给韩国棋手,理由就是担心会影响到三星杯上的各国棋手实力对比,虽然对这样的想法我不是很认同,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故此我觉得这次外卡还是发给rì本棋手比较容易通过。rì本棋手在国际比赛中的表现历来不佳,近四年间,不要说拿到世界冠军,连进入四强也只有屈屈两次,八强五次,rì本棋手既然不可能给我国棋手造成威胁,外卡发给他们也就不会受到太多的阻碍了。”孙贤周答道。
“那具体的人选呢?”赵林昌问道。
“两个,一个是加藤秀吉九段,他是曾经七连霸王座位的棋手,无论名气还是资历都符合外卡发放的要求,另一位是坂田浩二九段,他曾经是棋圣,名人,本因坊三大冠的同时拥有者,年事虽高,今年已有六十二岁,但还坚持在棋战一线奋斗,外卡发放给他,我想没有一位棋手会对此提出异议。”孙贤周答道。
“唔听你的意,似乎是更偏向于坂田浩二九段更多一些?”赵林昌问道。
“是呀,坂田先生于我而言也是高出一辈的棋手,当我刚在棋坛展露头脚时,他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高手,从他那里,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若是能请他来首尔出席比赛,正好可以借机见一面,叙叙旧,也算是我自已一点儿小小的私心。”孙贤周笑道——rì本围棋的职业化很早,国内比赛的收入有的甚至比世界比赛还高,所以rì本棋手大多热衷于国内棋战,对世界比赛的兴趣远不似中韩两国棋手那么高(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和他们在世界棋战中的表现不佳有关,终究没有谁是喜欢输棋的)。
“呵呵,明白,您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赵林昌理解地笑道。
“当当。”问题说完,正在赵林昌准备起身送时,门口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随后女秘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总长,中国棋院三星杯的参赛名单发来了。”
“呃怎么这么晚才发过来?”孙贤周闻言一愣——照以前的惯例,名单不是一个星期前就该送达吗?
“是呀。中国棋院方面的解释是今年报名三星杯预选赛的业余棋手太多,远远超过了十名,所以他们要先办一个选拔赛,时间就要往后拖了一些。”赵林昌笑着解释道,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咦?”他忽然不自觉得轻咦出声。
“怎么了?”孙贤周见状好奇问道。
“明明说是因为参赛棋手太多才要办选拔赛,可这份名单上业余棋手只有七名,还差三个才到名额上限,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搞选拔赛?”赵林昌自言自语道。
“呃?是吗?名单能让我看看吗?”孙贤周闻言也是一愣——即然参赛棋手的人数没有超出比赛限定的数量,自然也就没有办选拔赛的必要,用句不太雅的歇后语讲,那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那道手续’。
只是一份名单,没什么可保密的,赵林昌把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孙贤周把文件接在手中看了一遍,果然和对方说的一样,业余棋手的名单中只有七个人。
“是挺怪的哦,这个人也在呀。”孙贤周对中国业余棋界的情况并不怎么了解,以他的立场也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所以名单中的棋手他大部分都没有印象,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谁呀?”赵林昌问道——名单他已经大致看了一遍,和他预先估计的差不太多,基本囊括了中国国内的一线棋手,虽不至于每一位棋手都耳熟能详,但大部分也并不陌生,他想不出来,这份名单里有哪一个人值得孙贤周这样经多见广的老棋手特别在意,如果有,自已也应该有所感觉?
“王仲明。”孙贤周答道,同时把文件递还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