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吻她可以理解为独占欲作祟,这次他并没有发疯,哪怕只是亲吻发丝,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也委实诡异。
沈翌神情微顿,望着她的目光,幽深浓烈,这才意识到,他从未表明过心意,他向来寡言,也不懂什么甜言蜜语,情绪最外露的时候,也仅说了一句,你是我的。
他只觉喉咙发紧,心脏也险些从胸腔中蹦出来,他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一下,才沙哑吐出四个字,“情难自控。”
陆莹没有说话,眉宇间却染着嘲讽。
沈翌清楚她不信,他在她跟前半跪了下来,视线与她持平后,才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发丝,下一刻,她果真避开了。
沈翌苦涩一笑,哑声道:“我知道你根本不信,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心悦于你,莹儿,我知道我之前对不住你,伤害已然造成,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望以后的日子,你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我会努力当个好夫君。”
陆莹眸色沉静,说出的话也很冷静,“陛下为何觉得心悦于我?我猜猜,肯定跟我的挡刀以及整日为你熬粥有关吧?听莎草说,她还告诉你,我一直心悦于你,是不是直到那一刻,陛下才觉得痛彻心扉?这并非心悦,不过是一种移情罢了,因为懊恼,因为愧疚,才觉得滋生出了爱。”
陆莹继续道:“其实您不过是误会了,就如我当初一般,我以为心悦于你,一次次付出没有回报,我便及时止损,实际上,真正的爱理应不计得失,也不会想着索取多少回报,我不爱您,所以才能冷静,您也并不爱我,所以我为您付出时,你会冷漠以待。”
沈翌并不赞同她的话,“并非博爱才是爱,爱其实很自私,没几个人能不计得失,莹儿,我之前对你冷大部分原因是我性子使然,爱是一个过程,并非一成不变。”
陆莹没再跟他探讨何为爱,她真正想说的并非这些,她只是不希望,他再动辄亲她,每次他靠近时她都无法忍受。
陆莹坦然道:“你我虽是夫妻,实际上,许多夫妻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根本不会追求所谓的爱。”
“您没有旁的妃嫔,日后若有需求,您也可以碰我,我也有个要求,别再亲我,愤怒也好、情难自控也罢,不管什么原因,别亲我。”
这会让她回忆起之前,哪怕情到深处,他也不会吻她,第一次他愿意接受她,将她按在锦被中时,她很紧张,也很想亲亲他,她的主动,换来的却是他的躲避,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他碰了她一次又一次,却不曾吻她。
陆莹始终记得此事,哪怕早已不爱他,也难以忘怀,至今回忆起此事,她都会为曾经的自己,感到悲哀,陆莹甚至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哪来的勇气,一次次被无视,竟还再而三地去亲近他。
沈翌眸色一暗,心脏又密密麻麻疼了起来,也想起了他曾经的下意识拒绝,“抱歉。”
陆莹不想听这些。
他是帝王,她不可能真得罪他,就算为了孩子,她也无法一直拒绝他,一次两次他不生气,次数多了,是个人都会有脾气,何况他又是这般身份。
陆莹并不厌恶那些亲密,她也曾感受过愉快,她只是无法容忍他的吻而已。
她此刻的妥协,却令沈翌痛得无法呼吸,他宁可她一次次拒绝他,对他说不,也不希望她如此。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她心中的抵触有多深。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半晌,才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她欲要挣扎,他却没撒手。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不会勉强你,莹儿,朕说话算话,我不会因为欲念碰触你,更不会因此怪罪你。你做自己即可,不必顾及我的身份,也不必顾忌孩子的未来,以后的日子,你就是你,你想家人时,随时能将他们召入皇宫,想回家时,也可以随时出宫,我不会再限制你,也不会要求你务必怎样,只要你开心即可。”
陆莹心尖一颤,这一刻,无端不敢对上他的双眸,她落荒而逃一般,甩开了他的手,她侧躺了下来,只给他一个后背,半晌才道:“睡了。”
沈翌久久未能睡着,他心口也有些发疼,接下来一连两日皆是如此,除了会陪他们一起用膳,他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拿来处理政务,晚上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唯有如此,才能忘却她那些话。
转眼便到了赏花宴这一日,裴夫人神清气爽的,这两日五公主都没过来,以为她要知难而退,裴夫人很是高兴。
用完早膳,她还去裴渊房中坐了会儿。
她过来时,这个孽障竟然还在睡觉,裴夫人气得胃疼,忍不住拿起了鸡毛掸子,一把将他的帷幔,挑了起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蒙头大睡,至今连个媳妇都没有,你怎么好意思睡到现在?”
裴渊前几日,提了一句想去蜀州游玩,裴夫人自然没同意,她甚至发了话,什么时候,等他婚事定下,什么时候才准他离京。
裴渊怕她和老太太气出个好歹,也没擅自离开,这几日都待在府里,听到娘亲的质问,裴渊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下一刻就听到了劈头盖脸迎来的“呼”声。
他一下跳了起来,躲开了裴夫人手中的鸡毛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