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挺想招安点斡鲁思水贼为自己所用,毕竟接下来加固城防正是需要力工的时候。
不过楚琥尔和其麾下营兵打起仗来像疯狗一样,打完仗把所有活口戳死,就像对参战士兵的赏赐一般,没法劝。
想到这,周日强摇摇头。
在天山北路,刘承祖和巴图尔珲台吉,他周日强和楚琥尔,究竟谁能控制谁,真的不好说。
好在,经过此役,泰萌卫就算有了立足之地。
他打算招募吉尔吉斯人与铁匠鞑靼充作卫军,在此地设立军器局,大量打造三眼铳装备卫军,以减轻对楚琥尔营的依赖。
周日强抬头对戴道子问道:“城内存粮够军队用多久?”
戴道子本来正盯着舆图看呢,随口说道:“那要看将军打算城内留驻多少人了,五百的话,够用半年。”
说罢,他才突然回过神,赶紧把手上拿的玻璃罐子递过去,道:“灰眼鞑子的这罐子不错,听说是在西边的喀山开窑厂烧制的,仓库里有上万罐腌菜。”
“这些罐子运到西宁,估计能卖不少钱。”
周日强看着封住的玻璃罐子,透明的,里面是腌黄瓜,微微摇头道:“玻璃料罐?”
玻璃对寻常百姓来说是稀奇物件,但价值也并没有贵的离谱。
他在山东利津当知县的时候,衙门里就有一只透明花瓶,成色可比这些粗笨玩意好多了。
周日强心底里对于这个世界上任何需要使用智力的东西,在态度上有一种大明式骄傲和蔑视。
他相信自己的故乡有天下最好的智力,而在工艺范围,任何东西匠人看一眼就会了。
还能做的比原版更好。
所以他只会关心遥远的、不知存在何处的喀山窑厂,而不会对这些瓶瓶罐罐产生多大的期待。
因此他说道:“与其浪费运力,倒不如把毛皮送回去,天山军能留下多少人驻扎?”
戴道子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答案。
事实上,刚才在城里清点战利时,刘承祖就跟他聊过这事。
他只是怕答案会让周日强觉得不满,毕竟这场战役,完全发起于周日强的个人意志。
于刘承祖而言,这是一场多余之战,带兵到这边来打仗,甚至比不上让他率天山军奔赴卫拉特与哈萨克前线更值得。
至少天山军去了那边,能在战争中奠定更多元帅府在卫拉特的威势。
而更加偏远的北方,不论胜负,于大局无益。
反正就算斡鲁思即使把所有土地都修上堡子、占领了,卫拉特这个庞然大物对林中百姓一声令下,那些吉尔吉斯之类的小部属民还是得把毛皮老老实实运过来。
戴道子解释道:“天山军最多只能腾出五百人手,将军也知道,该换防了,谁都不愿在这驻防整个冬季。”
毕竟天山军过来时,刘承宗就与他们约定驻防天山的时间是三五年,如今已经三年,刘承宗未必今年就让他们回去,但有这个念想在,万一冬天就要从天山开拔回家了呢?
“就这五百人,也不能都驻扎在托木斯克,鄂毕河下游六处堡寨也要分片驻军,以防敌军偷袭,能交替传信呼叫援军。”
戴道子说罢,对周日强抬起两根手指道:“天山军能在这座城驻军二百。”
周日强面露难色。
楚琥尔营不可能在这长久驻扎,他缺少的不是军队而是人力。
堡垒的修缮、军器的打造,还有最重要的弹压土民。
如果只有二百人,一旦天气变得寒冷,吉尔吉斯部为了食物,没准都能把堡垒围了把他们全弄死。
毕竟河流封冻以后,这里就变成无人区了,到时候发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不过这地方看起来比天山要遭罪。”戴道子说着就乐了起来,笑道:“在下还可以给将军提供一个百人队,都是大帅从宁夏送过来的庆藩狗腿子,随便使唤。”
“也只能如此,周某便多谢将军鼎力相助了。”
周日强推开二楼的木门,踱步至阳台上,俯视着这座伫立于荒原河畔的堡垒,深深地吸了一口弥漫硝烟与血腥味的空气。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崇祯八年八月十八,大元帅府怀远校尉周日强,设泰萌卫于托木河西,边疆永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