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珠柔声问:“宝鸦怎么了?”
梅鹤庭顿了顿,道:“无非是顽皮,一点小事。”
“嗯,当娘的做寿辰,女儿反被关进祠堂,也是一点小事。”
梅鹤庭瞧见她似讥似嘲的表情,薄唇抿成一道清冷的线。
“养性自幼起,论迹不论心。宝鸦拿墨汁泼人,你道不当罚?”
大理寺少卿,总有数不尽的道理可讲。
往常宣明珠很喜欢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爱听那片凉沁沁的嗓音,正因这份儿天然矜贵,他才与旁人皆不同,才配得上“江左第一公子”的称号。
此时默不作声瞧了男人半晌,忽从心底生出一缕倦。
她不想分辨什么,疲惫道:“把宴会散了吧。”
梅鹤庭但觉莫名,不知她闹什么脾气。
宣明珠自从嫁给他,性情也算温柔顺和,无论理家还是教子,从未逆着他行事使他为难。
是以梅鹤庭一时有些不适,“殿下,今日登门皆为贵客,是来为你祝寿。酒筵还未过半,作为东道,于情于理都不应失礼于人。”
又一番大道理,将宣明珠已经到嘴边的“我身上不好”,给堵了回去。
那双深黑的眼眸拒人于千里,仿佛无论她此刻说什么,都是在无理取闹搏取他的同情。
她不想如此卑微。
“那就请驸马替我好生招待客人吧。”
宣明珠笑着,蛾眉间的红宝石滴露花钿随之晃动,一刹折射出摄人的明光。“哦,莫忘代我敬成玉一杯酒,她寡居寂寞,一向记挂着你这个好姐夫呢。”
“什么?”此言于梅鹤庭而言无异是腌臜的,他听了,一时未及反应。
待一愣过后,他的脸皮不可置信地涨红。
“胡言乱语,殿下可闹够了没有!”男人拂袖而去。
一屋子仆婢面面相觑,崔嬷嬷的心都快疼碎了,“公主,您为何不告诉……您又是何苦啊?”
一片珠帘撞击声恍如玉碎,宣明珠怔怔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心窝似乎搠进一把锋利的刀子,张口,却无言。
是啊,何苦。
成亲七载,并非没有自疑过,他是否根本不喜欢自己,而是她用权势迫了他。
可像梅鹤庭这样骨鲠的人,若果真不喜欢她,何以还年年写下自制的七夕词赠她?
是那“鹤衔珠影璧”,是那“永结鸾俦好”。
他既有回应,她便也信了,这段姻缘不是自己勉强来的。
直至太医诊出她患上不治之症,昭乐长公主才蓦然想明白。
这七年,原是她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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