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冲我一笑道:“大约那时候便动心了吧,但我有三年多未见他了,并不知他是祁龙。后来离得恒山近了,他又说,此处安全了,他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他会去擎玉庄参加武林大会,希望能在那里见着我。”
“那你又如何晚了一天呢?”
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又走错了路呗。”我欲厥倒:“你还真是个傻大胆,明明是个路痴,还一人乱跑。”
原来她在武林大会头二日,满场乱瞟的也不光是找祁龙还就是,而是为了那个约定。也难怪她在见到戴了面具时的祁龙如此震惊并安静地退场了。
我问:“武林大会之后,哥送你回思邪宫,四叔没有说什么吗?”
她道:“他可能看出什么了吧,不过什么也没说。祁龙邀他到王府过年,他便带了我和娘一起来了。”
我笑道:“所以嘛,我跟你说了,四叔对你看上去不苟言笑,其实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你想想,你娘那般文静的一个人,你却这般泼辣,还不是四叔纵的你?你再想想,四叔什么时候真正责罚你。你跟我哥抢东西的时候,四叔虽然让你将东西还给我哥,但事后不都是想办法补给你的么?四叔给我们的东西你又有哪一样是没有的?他每次回云城,不也都将你带回贺兰家族?我瞧着他除了没象崐爹美人爹那样跟我们笑闹,不就是个正常的爹嘛。就你老觉得他虐待你似的。”
她低头道:“可是他,会对祁龙笑,会在人前夸奖他,却从来没有夸过我。我学什么自以为得意,跟他说,他却只会点头道‘哦’,连个‘好’字也吝惜。还有,他一直不肯娶我娘,我以为是因为娘生了我这个女孩。所以他特别喜欢祁龙,我有什么与他冲突,罚站罚抄罚不许吃饭的总是我。所以那时候我便更怨祁龙,虽然后来总是他帮我抄完书,偷偷给我拿吃的来。”
我卟哧一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家,我和祁龙一块儿淘气,挨罚的总是他,他要被罚跪罚抄书,罚不许吃饭,有可能还挨打。照你这般说,我们家还是希望生个女孩的,男孩便要歧视呢?四叔真的很在意你的,他不在你面前夸你,可是在我们面前夸你啊,你不知道小时候,四叔上雪峰山来,得意洋洋地举了一幅字道:‘我家倩倩会写字了’。我可还记得那时的情景。你的心结只怕还在你娘身上。可是,四叔对你娘,未必无情。你想,这么多年四叔身边除了你娘,可曾有过别的女人?那思邪宫中看上你爹的女人不在少数吧?她们敢对那么一个无名无份的你娘怎样吗?从来没有过吧?四叔如果真想要儿子,早让人帮他生了,还会空等十几年,还一门心思培养祁龙?”
她咬唇道:“是,思邪宫中以前是曾有个貌美的女护法整天挨在爹爹身边,也曾言语上刺过我娘,但后来便不见了。”
我说:“你瞧,四叔脸一拉,哪个女的敢往上扑?”
她也笑了,却又说:“可我现在也不敢跟他亲热,不是不敢,是觉得别扭。不像你跟二伯似的。”
那会儿,我们是在前往云阳的马车上说些体己话的。越往南,越暖和,也越山青水秀起来。倩倩对四叔的心结放下了,在我们逛热闹城镇时,也想着给四叔和她娘买东西了。
当然,她和祁龙作对惯了,这一路上也难免要找茬,横眉怒目一番,不过,看在我眼中却是**的成份更多一些。有一次,祁龙不知哪里惹到她了,结果,她便得理不饶人地骂了好久,景公公心疼祁龙,对我道:“公主,你去劝劝吧。”等我去了,正待抱臂闲观一番再插手,就见祁龙眼睛盯着倩倩开合的小嘴,忽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吻了上去,顺便也堵了那骂声。我一边看着倩倩“呜呜”地挣扎着,一边看着祁龙闭了眼动情地吻她。好半天他才放开她,倩倩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话也说不出来。祁龙却得意地说道:“你总算不骂了。”
我颤颤地举起一根手指指着他道:“禽兽啊~~~~~”
祁龙仿佛这会儿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围观的,凉凉地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什么地方象禽兽?”
“什么地方都不象的话,就是不如禽兽啦,还是如禽兽来得好。”
倩倩此时醒过神来,冲我道:“阿雾,你又耍活宝。”
我正色道:“我是来劝架的。”
祁龙“切”了一声道:“没事也被你劝出事来了。”
我施施然回去对景公公道:“下次听到他们吵架不要叫我,明明是打情骂俏来着。”春满捂了嘴偷笑。
但我后来还是跟倩倩说,你没事的话还是不要以吵架取乐吧,毕竟吵吵也伤感情的。你可知道,上京怀义王府有许多人来提亲了,我皇兄将我打发了,下一步目标就是他了,不知道有多少大臣递了自家女儿的画像进怀义王府,倒象选妃似的,我皇兄都看中定北将军的女儿了我皇兄跟定北将军交情可真好,上回是想将他的二公子推销给我,这回却是将其女儿推给祁龙。这话虽有吓唬她的成份,可也是事实,只是我是决不赞成那定北将军的女儿进怀义王府的,因为她就是那个多嘴的多兰,势利的主儿进府没的弄浑了怀义王府的清气。
吓唬倩倩还是颇有用的,她很老实地向我请教怎样做个淑女,虽然她怎么看也不象,但我还是将美人爹的那一套女人论推销给她了。
结果,隔了两日,祁龙愁眉苦脸地来找我:“雾儿,你去跟倩倩打探打探,我又是何处得罪她了?”
我不在意地道:“没有吧,我没听到她跟你吵啊。”
他却道:“就是这样才可怕,估计是得罪得狠了。她这两日说话都没甚力气,跟蚊子哼似的,我摸摸她额头,她还躲了,但我也总算摸到,不曾发烧。”
我瞠目,倩倩还真雷厉风行啊,将那欲拒还迎、轻言细语全用上了。可是哥怎么那么害怕呢。
我又问:“那她这两日可曾跟你撒娇要东西呢?”
他细想了一回道:“有是有。可我以为是她讽刺我,她以前要东西不是直接抢的么?”
我还是将原由一五一十地向他交待了。他哭笑不得,谁跟她说我喜欢淑女,那还是她么?她这一来,弄得我提心吊胆的。
于是我跟倩倩说,我哥想跟你吵架,想顺便吃豆腐,你就满足他呗。于是倩倩的声音又中气十足起来,不过还真是小吵,吵得颇甜蜜,看着哥这段时间时时牵着倩倩的手,再看看骑了马跟在车边一直不言不语的易戈,我是又羡又妒。
我与易戈,还真吵不起来。现在他对我,人前总是离我三尺。逛个集市,他倒是在前面开路,买了东西他也在后面提着,但绝不会象白抑非般帮我挑东西,新簪了珠花也不会夸,最多便是眼睛一亮。总之,在人前他是护得我周全的护卫。房事上虽也热情似火,不过这热情却需我去点,我若没有暗示,他便死抗着,最后都不敢抱着我睡。幸亏那蓝嬷嬷走了,如果她见回回是我挑逗的易戈,这纵欲这名无论如何是要传出去了。
实则,在人前,他与我最亲密的便是恒山那回帮我解围了。这多少让我有些怅惘,可是我又自问,当初指他时并没打算动心的,对他应该也没有什么要求。我们之间已比想象中的要好多了,为什么我却又欲求不满了呢?
终有一日,我嗔他:“人前为何连我的手的也不肯牵?”
他回道:“亲热,两人之间的事,旁人不须知道。”
可是心中若有情,不是不知不觉就现出来的么?我只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