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_]*Pbo辞了月娘,叶筱锦没有再逛,便往约定地点去了,城里的铺子比上次来,又关了许多,显得更萧条了。她到了没多久,萧墨晔和进宝也到了。确定各自的事情都办完后,返程回家。行至半路时,路上人烟少了,萧墨晔放缓了速度,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里面传来包子香味。叶筱锦确实饿了,城里的吃食铺子基本都关了,余下开着的几家店,叶筱锦也不敢去吃,上次城门口一瞥,她的好视力让她清楚地看见流民锅里被搅动的是嫩白的小胳膊。那一瞥让她没有勇气在这乱世吃外面铺子里的东西,她盯着两个包子久久没动。萧墨晔似是明白她的担忧,解释道,“县令府上拿的,豆腐馅的,吃吧。”
吃完包子,萧墨晔又加快速度,快到村子时,便听到“呜……爷……奶……呜呜……”孩童压抑的哭声。叶筱锦坐在马上看得远,一位老者背上绑着一个人,跌坐在地上,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双手用力拉拽跌坐地上的老人,地上躺着一杆红缨枪。见到远处而来的人,孩子放弃拉拽老人,快速拿起地上的红缨枪,昂着头睁着红肿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呈防守姿势。叶筱锦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的难民,便示意萧墨晔勒停了马。那孩子见此,双手持枪对着他们,稚音里满是威胁,“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别,别伤害孩子,要吃你们吃我。”
老者耷拉着沉重的眼皮努力想从地上起来,奈何虚脱的身体和背上的沉重让他几次都跌坐回去,只能对着孩子嘶喊,“素央,快跑,别回头一直往前跑。”
孩子坚挺地站着,不错眼地盯着眼前三人,嘴里安抚老人,“爷爷莫怕,素央能将他们打跑。”
叶筱锦仿佛看到那个大雨夜,他们的三轮车翻在了河沟里,爷爷伤了腿跌坐在泥水里,将她高高托举,唯恐河水淹了她。她下马上前,解开身上的水囊递给孩子,这时才看清,孩子红色衣裙上有干枯的血迹,而老人身上背着的老妇人已死去多时,身上隐隐传来腐臭味,垂在老人胸前的手上也已经长了尸斑。孩子见递过来的水囊,警惕着,叶筱锦摇了摇水囊,水声传来,孩子终是收了枪,接过水囊拔了塞便喂到老人嘴边,“爷爷,喝水。”
老人紧抿着嘴唇,摇头,浑浊的眼睛望向叶筱锦他们,见他们衣着干净,面色白皙,不是难民,又见叶筱锦目有怜悯,双手颤颤巍巍作揖,“谢谢姑娘送水之恩,能否请姑娘收了我这孙女,她会些拳脚功夫,能给姑娘当个护卫,请姑娘赏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小女孩见三人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也忙朝叶筱锦单膝跪下,她行的是武将礼,“请姐姐收留我们,素央定会报答姐姐。”
“素央,不得贪心。”
老人强撑着身子,对着孙女轻斥道,“这世道活着不容易,救你一人已是大恩,祖父老了,陪陪你祖母,你要活着,好好长大,要听话……”“你能如何报答我?”
叶筱锦看向素央。素央抓起手中的红缨枪,走出离老人一段安全的距离,将一把红缨枪舞得虎虎生威,一套动作下来,她抹了一把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我能给姐姐做护卫,若是吃饱饭,我的力气会更大。”
“你有功夫,定比那些普通流民强,怎么会填不饱肚子?”
叶筱锦意有所指试探着。小小孩童顿时脸色涨红,不知是气那些人,还是气叶筱锦这样问,稚语铿锵,“祖父说了,生而为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是人,就得做人。”
老人看出叶筱锦的试探,忙解释道,“姑娘,我们不曾做过吃人那等畜生之事,我家老婆子死去多时,我背着她一路逃,也是不想她成为那些人的口粮,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葬了她。”
叶筱锦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救吃人的。这几人衣衫脏污,却不难看出料子都不便宜,不是普通百姓。她看向一旁的萧墨晔,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相对,均明白彼此想法。几人在水湾村附近找了个地方将老妇人葬了,而后又将地面恢复成不曾动土的样子,素央偷偷做了个记号,叶筱锦三人假装没看见她此举,带着两人进了村。将两人交给进宝带去安置,她便回房从空间挪出布匹,打算把适合做背包的布料整理出来。萧墨晔此时也进了屋,在桌前坐下,写了封信,当着叶筱锦的面唤了一只信鸽过来,“父王那边粮食告急,我原是打着接你回京的名义来这边替父王筹粮,却不料这边旱情严重至此,去信祖父,迟迟不见回信和朝廷行动。今日才自曝行迹去了县衙,让县令带着富商们捐粮施粥,只是此举暂时解了城门外流民之困,却也可能引来更多的流民,我只能再去信京城。”
叶筱锦的手一顿,怪不得出城时城门口多了粥棚,她视线转向萧墨晔,“世子为何跟我说这些?”
萧墨晔笑,“你是我的世子妃。”
叶筱锦垂眸,继续手里的动作,早上的那种怪异感又来了。“和离的事情你别想了,祖父会打断我的腿的。”
萧墨晔走过来,试探着想拉她的手,终究没敢,有了早上的试探,她仿佛刻意与他生疏,只得站定她面前,俯身与她对视道,“萧家男儿一生只能娶一妻,不可纳妾,祖父是,父王是,今后我也是,不论是什么原因让我们成的婚,今后只能好好过了,以前的事情我们翻篇,重新来过?”
见叶筱锦不语,他又道,“我手底下有五百暗营,这是除我祖父和你祖父,连我父王母妃都不知晓的事情,如今你是第四个知晓,这样你也知晓我的秘密,我们扯平了,和解好不好?”
叶筱锦内心翻了个白眼,还能这样算吗?他现在不止怪异,怎的还有些幼稚了。他的秘密也不是小事,若是让皇家知道眼皮子底下的留京世子居然暗地里养了那么多暗卫,镇南王府处境会更艰难,她盯着他,见他眼底真诚,她道,“好。”
萧墨晔一时间眼里盈满了笑意,如愿拉起她的手,而后想起什么,又敛了笑意,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要探知你的秘密,我也不在意你是谁,我只是担心你会突然消失。”
叶筱锦心底突然一软,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他的试探竟是因为怕她消失吗?第一次有除了爷爷以外的人,担心失去她。萧墨晔做完一番幼稚的行为后,才正色道,“那孩子使的枪法我似是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等他们安置好了,我们再问问,若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必定老少都会武,我探过老人家不会武,只有孩子会,可能是新晋武将家里的。”
“将士前线御敌,家人却流离失所,差点成了流民的口粮,朝廷可对得起这些为国奋战的将士?”
叶筱锦眼里隐隐有了怒意,当年的叶家何尝不是如此,爷爷尚在前线浴血奋战,皇上竟让敌国奸细在他眼皮子底下屠了叶府满门。萧墨晔知她是想起叶家了,想起那晚她梦魇时痛苦的样子,心被楸了一下,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