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内,坐在上位的楚天耀在经过洛文槺等一众内阁辅臣的复述后,对黑水目前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看着案前一封又一封参奏廖志严的奏折,他抬起头望向屋内众臣,“众卿对这事怎么看?”
“请恕老臣直言。”洛文槺站起身,拱手道:“廖志严身为黑水布政使,一省主官,却联合当地士绅商贾哄抬米价,其心可诛!老臣以为,应立即撤除廖志严布政使之职,押送京城送审。”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多少觉着有些不妥。
人廖志严坐上这黑水布政使的职位才多少天?这就把人家给撤了?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些?
“嗯。。。。。。”楚天耀平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问道:“洛首辅是建议朕把廖志严给撤出黑水,你们呢?又是什么看法?”
兵部尚书李兆明拱着手说道:“回陛下,臣以为应彻查黑水米价疯涨之事,唯有将这事查清楚了,才能核实廖志严在任职黑水布政使时是否存在出格之举。”
李兆明倒是精明,说了堆没什么用的车轱辘话,洛文槺是内阁首辅,廖志严是皇上钦定的黑水布政使,他顺着洛文槺的话说会损了皇上的面子,完全跟洛文槺唱反调又会得罪洛文槺,便索性讲堆没用的废话,两头都不得罪。
“臣以为洛首辅言之有理,黑水米价上涨,灾民未能安置,新政未曾推行,这桩桩件件事实都表明廖志严此人不堪大任,应尽快更换黑水布政使人选。”徐世豪没有李兆明那么多弯弯绕绕,态度十分坚决的跟自家老师洛文槺站到一起。
齐休平和邱旭二人一反常态的沉默了起来,廖志严之所以能坐上这黑水布政使的位置,离不开这两人在皇上面前对其的举荐,如今诸多佐证都对廖志严不利,他俩也开始在心里对廖志严产生了怀疑,因此这种尴尬的时候,他们帮廖志严说话不是,帮洛文槺说话更不是,只能干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邱齐二人的表情真真切切地落进楚天耀眼中,他心中对两人有些失望,无论怎么说人廖志严也是你们自个举荐的人,他的秉性和德行你们两人不清楚吗?到了这种关头竟连帮人家说句话的胆子都没有?反之廖志严若真有错处,你们作为他的举荐人是不是也该出来担责,给皇帝个台阶下呢?
在楚天耀心里,邱齐二人此时表露出何种态度都是可以的,但万不可选择沉默装死。别的不说,若廖志严是卫学海举荐的人,遇到这种事先不管人廖志严是否存在错处,卫学海会在第一时间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给楚天耀这个皇帝搭个台阶,不至于让皇帝难做。
这两人,比起卫学海来说还是太嫩了。
“卫学海,你对此事就没什么看法?”楚天耀眯着眼望向坐在后方的卫学海。
“啊。。。。。。”被突然点名的卫学海惊咦一声,随即立马施礼回话道:“微臣以为,廖志严抵达黑水就任布政使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未有,行政处事有所疏漏,倒也算人之常情。。。。。。”
听到卫学海这话,邱齐二人惊了,李兆明不解,徐世豪惊怒皆有之,洛文槺则是深深地看了卫学海一眼,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
他卫学海是目前唯一为廖志严开口说话的人。
徐世豪有些不满地看了卫学海一眼,针锋相对道:“他廖志严就任黑水时间确实不长,可在他就任布政使时期联合当地士绅商贾哄抬黑水米价也是事实,足见此人是个金玉其外的小心,卫大人一句轻飘飘的疏漏之过盖棺定论,未免有些避重就轻吧?”
“徐世豪你丫的昨晚去藏春楼玩女人挂的还是老子的账,今儿你就给老儿玩翻脸不认人?”卫学海心中大声喝骂着对方,脸皮上下抽动着,不慌不忙的道:“黑水米价上涨是事实不错,起初臣也认为这廖志严藏有自肥腰包的险恶私心,但臣转念一想,廖志严实在没有这么做的道理。”
“此言何意?”徐世豪面露不服之色,不依不饶的说道:“他廖志严联合士绅商贾哄抬米价,借此大发横财,这很难理解吗?”
卫学海摇着头笑了,字字句句的分析道:“那卫某不禁要问了,他廖志严从知府之身被擢拔为一省布政,且圣眷正浓,未来的仕途定呈一片美好坦途,何必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自毁前程?”
“哪有那么多说道?”徐世豪干瞪着眼不屑道:“他廖志严就是被眼前之利冲昏了头,才干出哄抬米价这种有伤百姓的恶事!”
卫学海的话让在场众人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他廖志严是皇上钦定的黑水布政使,圣眷正浓,仕途光明,确实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自损前程的蠢事来,难道这其中有外人所不知的隐情?
楚天耀笑了,卫学海的话也给他提了个醒,联想廖志严联合士绅商户抬高米价的事实,他好像也明白廖志严打的什么算盘了。
这事卫学海能看出来,他洛文槺这个老成持重的内阁首辅就没看出来吗?想到这楚天耀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躬着身的洛文槺,眼神越发深沉起来。。。。。。
“且由他廖志严折腾吧。”楚天耀这句盖棺定论的话说出口,瞬间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先让廖志严在黑水折腾着吧,朕观廖志严此人的德行不坏,黑水米价上涨之事或是他另有安排,朕既用了他,就该给他一定的时间来证明自己。”楚天耀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开口道:“驰援淮南的清缅大军不日便要归京,现在朝里的头等大事是如何封赏这帮立下军功的将领兵卒。”
说着,楚天耀伸手指了指李兆明和穆忠君,“明日朕将此次前线立下军功者的名单交给你们兵部和都督府,这事需要你们两个衙门拿出个章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