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神思恍惚地穿衣整束,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走廊上,在老地方跪了下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想。她不相信大少爷竟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但她隐约地明白,至少今天他是不会再折磨她了,这使她略松了口气。身上鞭伤的灼痛和*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的剧痛一起袭来,她眼前一黑,晕倒在走廊上。
早上,金凤从宿醉中醒来,她摇了摇晕乎乎的头,习惯地叫道:“秋菊拿茶来,我渴死了。”
“二奶奶,茶来了。”端上茶水的是翠玉。
“咦,秋菊呢?这大清早的她跑哪去了啊?”不见了平时使惯了的贴身丫鬟,金凤有点诧异地问了起来。
翠玉不敢回答,只是向旁边努了努嘴。
金凤随着她的暗示,把头转向了那边。只见吕正龙已是穿戴整齐,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这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来。
“相公,真不好意思,我喝着喝着就睡着了。”金凤红着脸轻声嗫嚅道。
“没关系,你的酒量实在是太小了,以后晚上就喝一杯好了。我现在还有事,就要出去了,你自己去娘那里请安吧。”吕正龙笑着对金凤说道。
米氏见丈夫态度温和,和昨晚竟像两个人似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刘妈在门口探着头似乎想进又不敢进来,金凤问道:“什么事?”
刘妈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回大少爷、二奶奶的话,那两个丫头都晕死过去了,要怎么处置,请爷示下。”
吕正龙淡淡地说:“这些小事问你奶奶就行了。”说罢,跟金凤招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鸾仪园。
米金凤本不是那种性情凶悍的人,秋菊又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使唤了多年的贴身丫鬟,自打她原来的大丫鬟春兰被遣走后,这两年和自己最亲近的就数她了。本来正担心丈夫不知道有没有消了气,还会怎样地来处置秋菊,现在见丈夫已不再追究昨晚的事了,便把原先担着的心放下了。
“刘妈,秋菊她怎样了,可还好吧?”
“回奶奶的话,秋菊她不好呢。我一早就见她晕死过去了,才把她弄醒了,这会子她又不省人事了。还有那小丫头情形似乎更糟。”刘妈见大少爷走了,也松了口气。
金凤听说这样,心中大为不忍,便吩咐刘妈道:“把她们抬回屋里去吧,找人来看看。就让她们好好养着吧,大少爷要是有话说,有我呢。”
刘妈带着几个仆妇将两人抬回了下房,并找来了府里略懂医药常给下人瞧伤的黄大娘。等解开两人的衣衫一看,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这大少爷下手可真够狠的!
只见那小丫头浑身是伤,不少地方还渗着血丝。被毒打了之后又在台阶下跪了一夜,人已是气息奄奄,命如游丝。
秋菊身上被鞭子打伤的地方虽略少些,可每一道伤痕却更深重。她整个背部已没一处好皮肉,都肿起了一指来高的淤痕,有些地方已是血肉模糊。看得出来大少爷当时如何怒火冲天,他是铆足了劲来抽打她的。不仅是鞭伤,大家还发现秋菊的下身仍然在流血,据黄大娘的说法,这撕开的口子并不是昨夜的新伤。这下大家才明白昨晚大少爷怒气的来源,也更为秋菊的命运担起心来。
刘妈告诫大家,对秋菊之事要做到闭口不言,免得她受到更大的伤害,也免得自己受到池鱼之灾。
在吕家堡,下人奴仆被责打是家常便饭,所以在每个管事手中都有秘制的棒疮膏药。在刘妈等人悉心为两人敷药疗伤照料下,秋菊和那个小丫头有幸捡回了性命。但两人都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多月才勉强能起来。
秋菊在昏迷了两天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为自己还活着是庆幸还是悲哀。
秋菊的心已经死了。自从五岁那年,她被卖入米家当丫头以来,这十一年间受到的所有教训都告诉她,作为奴婢,生死祸福半点由不得自己。若主子待她好,那是她天大的福分。若主子待她恶,那她也就只有忍受的份。面对将要来临的厄运,她不知道自己能怎样地逃避。天地虽大,但哪又有她的生路呢?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也许死才是最好的出路。
秋菊也曾想到过寻死,但她才十六岁,面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
在这种矛盾煎熬之中,秋菊的身子还是一点点地好了起来。半个月后,她终于能够下床活动了。身为奴婢,只要是死不了,就没有白吃饭的权利。由于米金凤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秋菊在伤势略好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她原先的位子。尽管她对那个恶魔般的大少爷怕得要命,可依旧得硬着头皮来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情况却大大地出乎了秋菊和所有知情人的预料,吕正龙不再来纠缠她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就像大少爷还不曾注意到她的时候一样。起初,秋菊还不敢相信,怕他过不了几天又会故伎重演。但一连十几天过去了,大少爷只是把她当做了普通的丫鬟奴婢一样对待。秋菊那颗悬着多日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伺候小姐。她在一切事情上更加尽心尽力,只希望能讨主子的喜欢。她在内心深处藏着一个小小愿望,就是哪天小姐能看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在吕夫人面前为她讨个人情,放她出府,让她去尼姑庵里削发为尼。她渴望能在青灯古佛前安静地度过她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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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 第四章 巧设妙计(1)
第四章 巧设妙计
这样的平静日子没过多久,一场更大的灾祸降临到了秋菊的头上。她发觉自己的月事竟快两个月没有来了。虽说她才十六岁,可米氏两次怀孕她都在跟前伺候着,对那些征兆都不陌生。她不敢往那里去想,可渐渐地作酸呕秽等小媳妇害喜毛病越来越齐全了,她知道自己是怀上大少爷的孩子了。
秋菊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整天神思恍惚,日间茶饭不思,夜里无法入眠,没几天人就蔫了下来。但她的反常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因为这几天来,鸾仪园里有了天大的喜事,两次流产后的米金凤终于又有了喜讯,又怀上了孩子。
这下鸾仪园里热闹非凡,吕夫人一天三五次地往这里跑,吕正龙虽不再在鸾仪园里歇宿,可在家时也都会在米氏房里盘桓一会儿,还隔三差五地请医生来看视,炖补药,熬汤水,把小厨房的人忙得个脚底朝天。
秋菊看着这一切,再想想自己肚里的那块肉,更是悲切不已。可她不敢流露出半点伤心,在人前只得强颜欢笑。因为她非常清楚,在吕家堡里的奴仆婢妾连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违反了这一点,那就是有罪,甚至会是致命的死罪。
情绪虽然还能努力控制,可妊娠反应却终究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终于,今天因一碗枸杞乌鸡汤,在林月娥的面前,秋菊无奈地露出了她已怀孕的原形来。
听完了秋菊那一番哭诉,月娥感觉她绝没有撒谎,心中也不免对她有了几分怜悯。与此同时,林月娥也在秋菊的诉说中看到了吕正龙的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