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轮椅上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可不平凡的人,总有着掩饰不住的气质。
轮椅上的贺东行,看着年纪是有五旬开外,可眉目棱角分明,有着磨不平的坚毅,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打不倒的感觉,我想,我和他是同一类人。
“陈七?身高臂膀,是个不错的底子。”他观察我一圈,简单评价。
我发现,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他肩宽臂长,高出轮椅靠背一大截,目测他站起来有一米九的身高。
他问我:“为什么想习武?”
“自保,我只是个学生,惹上麻烦了。”
“如果学过之后,你还是保不住自己呢?”
“那就怪我本事学不到家,怨不得别人,可有机会总要争取,我不想陷入被动,我不喜欢命运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话刚说完,贺东行的反问道:“可命运真的能自己掌握吗?我曾经杀过的人,他们在死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戛然而止,那些人的命,好像是由我掌握了。”
我轻轻的笑了,淡定的回道:“我们老师讲过一个深刻的课题,叫做宇宙万物的能量,是守恒的,大到人类历史,小到个人命运,都逃不开一个奇妙的轮回,你说你掌握了他人的命,可你有想过,你会有今天的残躯晚年吗?我不觉得生死是命运的范围,而是行必果,所谓命运,是所行所做,驱使自己走向一个结果,躲不开逃不过,你杀的那些人,只是他们的做法驱使了自己被你注意到,那是一种果,而与你无关,命运,还是他们自己的。”
你每做一个选择,你人生的分叉口就减少一个,直到最后,你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最后的宿命和终点,人生太多事是巧合的,巧合之外,似乎又有着冥冥中的安排。
他听完微微睁大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突然大笑着:“怪不得他会把你介绍来,是个不一样的人,如果我再年轻几年,说不定,你也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朋友不敢当,只是来虚心学习的。”
贺东行摆摆手:“今晚留在这里住一晚,收不收你,明天我会给你答复。”
哦?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该不会是要我菊花吧。
然而我想多了,贺东行留我,是我让我帮忙伺候他,他的情况比老曹严重的多,老曹的瘸腿,还能一瘸一拐的走路,而贺东行完全不能走路了,他的一条腿截肢了……
我果然是和瘸子打交道的命儿。
我想象不到他最后是怎么伤的,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照顾别人,我还是第一次,我以为什么是考验,不敢怠慢,事无巨细的陪在他身边,趁着黄昏,推他出去晒太阳,他似乎很久没人陪了,不怎么爱说话,倒是偶尔提及自己有几个老朋友,死了几个了,他如今这样,只是想慢慢等死,去另一边见他们。
这种略带遗憾的语气,我在楚老板
身上看见过,于是我问他:“你的朋友,也因你而死?”
他眉头紧锁,叹道:“我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没事,我也不一定是个好的徒弟。”我调侃道。
他干笑了两声:“你以为留你一晚,是给你的考验?”
“难得不是吗?”
“留你一晚,你是让你尝尝我做的菜,以后学艺,你要长期来这里,如果你受不了饮食,那这件事就不需要开始了,推我去厨房吧。”
我哭笑不得,的确是个怪人。
我说做饭的事,我可以自己来,他不同意,我大概明白,因为现在的他,行动不便,做饭是为数不多的活动了。
晚饭的确是贺东行一人完成的,坐在轮椅上,并不影响他的厨房活动,我也没想到,和他第一次接触,就是厨艺。
做完了一桌饭菜,我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五分熟的牛肉,还带点血丝,煮鸡蛋,生菜,白水煮鱼,没有汤汁调料,这有点像是运动员的饮食规格……
我抬头看着他,他递过来一杯水,“是用筷子还是叉子,你自己随意,都给我吃完,一点都不能剩下。”
“好。”
我二话没说,吃了人生中最没味道的一顿饭,吃完之后,总感觉差了点东西,很不适应。
贺东行倒是吃的有滋有味,我尴尬的问他:“您擅长西餐?”
“我十岁开始在欧洲生活,要不是没有入了国籍,我都可能加入当地的青训队了。”他说的十分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