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人越往南行,晨出破晓便一日比一日早。待距汴京越来越近时,寒雪冷风呼啸,层层密林深处,野狗狸猫起伏嚎叫。待临近汴京城时,已是春日回暖。
刘璃缓缓睁眼,篝火堆已然熄灭。她见那丛间有影攒动,便心下好奇欲走近仔细观瞧。
那丛间畜生惊觉有人前来,刹那间四散而逃。刘璃走进丛间,入鼻便是那血腥气,见那雪地间一滩滩血迹,大大小小的残肉凌乱地摆在地上。有一角落,最大的一块腐肉上还有一层残袖包裹。
那宛若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指使年幼的刘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恐惧感,深深的窒息感。她想喊叫出声音,唤来娘亲。可她仿佛像被人紧紧掐住了口鼻,被一双大手困在了原地。
汴京城外,大小官兵身着铁甲,往复巡逻。警惕望着过往人行。果然不出李健仁所预想,他与梅羽凡的海捕文书还贴在城墙之上。他只得先行越过城墙,与刘芳母女城内回合。
汴京城内,街巷全无往日繁华景象,取而代之的是大门紧闭的商户,行动缓慢的匆匆两三人往。
李健仁携刘芳母女走进街巷内的一家客栈。那客栈残破,牌匾早已不知了去向。大门紧锁,檐柱爬满了蛛网。
李健仁在包袱里仔细翻找,掏出了一把黄铜造的钥匙。
“还不如留在燕京,这么大老远来,看得到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刘芳入门便嘟囔道。
“这家客栈本是刘远暗地里设下的,以供江湖人容身之所。后派我经营,实则是查探羽凡,暗查复唐一案。”李健仁讲起这家客栈来历,话语间唏嘘往日。“到如今没人打理,想必刘远早已忘了这家客栈。现如今,却成全了我们。”
“总好歹能有一处落脚。”刘芳故作笑态,将随他们一路奔波的刘璃带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客房。
待刘芳再出门时,已然不见李健仁身影。客栈门窗紧闭,她一人握着扫把,清理浮灰。
李健仁一人走到一家府邸门前,那府邸正是昔日尚书府,只现下早已破败不堪,门檐台柱刀剑伤痕累累。他见四下无人,悄声翻进院墙。
尚书府院内却不见半点破败痕迹,花木新植,地砖新换。李健仁进屋盘膝而坐,将环首刀放置膝前。继而闭目休憩。
直至夜幕时分,方才有动静打搅到他。那是一阵开门声,脚步声轻却十分规律踏在石砖。
李健仁借夜色隐匿身形,直至环首刀架刀至进屋其人脖颈他才反应给过来。李健仁吹亮火折,一阵红火亮光照亮了他的脸颊。
“好久不见呐,赵新枯,赵公公!”李健仁话毕将刀反握,未收入鞘中。
“李大人,你怎么回来了?”那赵新枯见李健仁已是满脸惊愕。“陛下早已下令对你们全城拘捕,你又是怎么到此的?”
“你不该先问问我是因何至此的?”刘远反问道。“你夜半至这尚书府中,又是所欲为何呢?”
“这……”赵新枯沉思着说不出理由来。
“李大人即已是受陛下令彻查复唐一案,你我也不必说这些囫囵话了。”赵新枯罢了罢手,不在看他李健仁。
“正如那名册所记,掌管复唐账册一事便是我为。如今过了三十余年,三十年所积白银一万余两皆在此地了。”赵新枯笑道。
“你接着说。”李健仁好奇言道。“你说说这尚书府怎么就成了你们所藏脏银之所的?”
“这尚书府从前并不是尚书府,而是在李存勖所立前唐国时才改成的尚书府。从前这里是一家戏院,是斯旧岳父之父所经营的一家声名远扬的戏院。”
“所以你与斯旧早有联系?”李健仁问道。
“他不过是枚棋子罢了,真正积攒银钱的是穆心。”赵新枯回答道。
“再多的我可就不能再向你说了,你是想将我交予陛下,还是要将我就地正法?”赵新枯问道。
火折在此刻渐渐熄灭,他二人只能瞧见对方大致轮廓。
李健仁不慌不忙又拿起一个火折,向前放走去。“跟我来吧。”
李健仁进入正厅,点着烛台红蜡。“一万余两白银皆在于此了。”赵新枯进门便见三个木箱摆在正厅之中。“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从土里扒出来的,也省得你在这院内翻找了。”
赵新枯目不转睛看着木箱,心想莫不是穆心走漏了风声。转而狐疑瞧着李健仁,他不知他心里再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莫非你与羽凡出逃并非刘远授意欲擒故纵?”
李健仁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重回汴京是为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赵新枯不解反问。难不成是刘远新的指令,他怎会不知半点风声。是他对我早有起疑?赵新枯不禁心里盘算。
“你可认得杨止?”李健仁问道。
“什……什么?”赵新枯对李健仁的问题很惊讶,这是他万万都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他又怎有准备思考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