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了兼正之家。
夜晚的洋房里断断续续地传出了呻|吟声,冰冷的、已经不新鲜的血味从高高的窗口里飘了出来,淡淡的腥锈味不甚明晰,夹在燥热未褪的泥土和草木气息之中,更是会被轻而易举的忽略。
伊诺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房子,和外场村格格不入的西式建筑伫立在半山腰,占据了兼正的位置,从她上回站在房顶上的情况来看,如果是在这栋房子里,即使不出门也可以借助地势将山下村民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换句话说,即是更容易寻找合意的目标。
想到这里,伊诺拉稍稍皱了皱眉。
因为就地形而言,她自己现在的居所也在可以被窥视到的范围之内———从她家经过结城工坊再上西边的坡道,就是兼正的地盘。
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从远处盯着自己,将自己视为囊中之物,这种隐私被暴露在他人眼下、威严被侵犯的感觉使得伊诺拉非常不舒服。她眯了眯墨绿色的眸子,眼中划过一丝暴戾之色。
六戒之一的“杀亲”在这里没必要遵守,反正是异世界,她不可能因为这个被追杀,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一批也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批同类,说不定还会是唯一的,尽管对方将一众居所□□裸地暴露在人类的视野当中还没有布上结界这一点令她觉察到,双方定义中的族类可能存在一些差异。
一番权衡之后,血族氏族群居的特性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再加上伊诺拉这么多年除了按照规定解决叛徒以外还真没对同类动过手,她又看了一眼兼正的房子,身影瞬时从原地消失不见。
“欢迎光临,晚上好。”
“晚上好,先生。一杯教父,谢谢。”
伊诺拉推开门后便走到吧台边坐了下来,刚刚对着她打招呼似是兼任调酒师的老板张着嘴看着她,看起来特别惊讶。
“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说……比较少见?几个月前就听说村子里搬来了一位异国女性,不过一直没见到过。”
“哦,这倒是。毕竟除了去上课、买点家用品以外,我的确很少出门。”
“其实也不止这点。”
“嗯?”
“我的店没有挂牌子啦!”年近五十的瘦小老板提醒道,然后带着好奇的语气继续说:“很多外场的村民都不知道我这里是做什么的,大都以为是个奇怪的店,而你一进门就点了鸡尾酒……明明是第一次见到……”
伊诺拉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尖,“因为我的嗅觉很灵敏啊,离得老远就闻到了酒香,所以就循着气味过来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吗?”老板听完之后不由放声大笑。
伊诺拉看着对方量好15毫升的苏格兰威士忌,缓缓倾倒进装了8分满冰块的古典杯里,棕黄带红的清澈酒液顺着冰块的一侧棱角滑至杯底,残存在冰上的部分隔着透明的玻璃,折射出红黄难辨的艳丽色彩。
“虽说没有招牌,但是这里却有一个很特别的店名。creole通常指克里奥尔人,在秘鲁克里奥尔专门用于描绘一种精神饱满的生活作风,嗯……还有一个可能是您很喜欢爵士乐?”
“叫我长谷川就好。”对方把调好的酒往前推了推,“我确实是一个爵士乐爱好者,不过如果要用秘鲁的那种含义来指代我也不介意。精神饱满的生活作风…这可是夸奖啊。”
“因为是夸奖所以就欣然接受了?”
“谁说不是呢?”
沁凉的冷气在小屋内缭绕,和外面久久不散的热气俨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子里有不少客人却并不嘈杂,这样的环境对伊诺拉来说,真是久违了。
不知不觉的小啜中,一杯教父见了底,伊诺拉舔了舔嘴角残存的酒渍,和老板长谷川道别后,离开了creole。
十一点钟左右的时间,这个娱乐活动少得可怜的小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出来走动了,但是路上却算不得静悄悄的,虫鸣声一刻不停地自树上传来,好像夏虫这种生物在这个季节一下子基因突变拥有了永恒的精力似的。好在,这个时候室外的热度已经散去了不少,没有在虫鸣外多加上气温的因素让人更加烦躁。
伊诺拉手里握着刚刚从贩卖机那里拿回来的牛奶,液体快被吮吸殆尽的声音不断自吸管里传出来,她烦躁地一拧眉,松开嘴后,吸管口已经被咬得瘪瘪的成了一条细缝。
“哟,晚上好!”
“晚上好。”
伊诺拉头也不抬地回答,心里嘀咕着怎么每次遇到个人,开口都是对她说“晚上好”,她压根就忘记了这纯粹是因为她自己昼伏夜出的缘故。
但是嘀咕之后她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一旦和别人聊起来势必要请对方进门———这似乎已经成了这个小村子的社交特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