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旁,村迫正雄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说他对武藤彻的片段回忆,他说得很仔细,详细到每一个细节,听得武藤葵和武藤保都跟着哭了起来,三人脸上滑下来的泪水在榻榻米上积了一小滩湿迹。
伊诺拉不熟悉村迫正雄其人,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而且,感情是作不得假的,何况这个人类年纪不小,看着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连悲伤都需要人陪着一起,不然便会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竖在那,整个人都无所适从起来。他连怎样隐藏自己的情绪都不懂。
“看你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然而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任性的权利,尤其是当他的心理与实际的外表年龄无法同步时。
不论是人类还是异类,每一种有思想有感情的生物,第一眼关注的都是外表,先知道的都是表面信息,然后才会在熟悉对方的过程中判知对方的内心,之后便有一部分站在【无法同步】的岔道上,进入选择的阶段。
只有这部分生物在理解之后选择了包容,【无法同步】的这一类孩子才能在他们面前拥有任性的权利。他哭他们便陪着一起,他难过大家一起安慰。
显而易见,结城夏野在面对村迫正雄时,做出的是另一个截然相反的选择。他瞥了对方一眼,依然保持沉默。
但是,包容的选择也不是永恒的结果。任何一种资源都是有限的,这种指代可以具体到某种材料物品,也可以抽象到耐心和感情这些难以捉摸衡量的东西,因为…若是无限存在的话,就会被随意地挥霍,也就无从感知它的特别和珍贵了。
“全都给我闭嘴!”先前还和村迫正雄一起回忆武藤彻的武藤葵此刻瞪着他道:“夏野说的没错,要吵就给我到外面去吵。”
“小葵。难道你不生气吗?阿彻都已经死了,这家伙竟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流,从来没看过那么冷血的家伙。”
“……”伊诺拉·真冷血的家伙·同没流泪·睿摩尔,突然觉得膝盖中了好几箭。
作者有话要说: #伊诺拉:马丹,我坐着也中枪#
#武藤·黄毛·拒绝成为血族的青年·紫毛少年好基友·尸鬼咬死·彻暂时下线#
#村迫·倒霉孩子·总看夏野不爽·疑似恋黄毛·即将遭遇尸鬼·快被朋友气死·正雄即将下线#
☆、真相谜踪㈠
不知不觉到了午夜,内室里一片沉默,几人各自占据一隅,低着头,似是缅怀,也像是在发呆,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武藤彻的死讯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非常突然。
结城夏野屈起一条腿靠坐在墙边,双手环着膝盖。这个姿势显得人很没有安全感,当然,也许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以为是虚幻的噩梦在他放松之后瞬时转变成现实,几天之前想请自己帮忙邀请喜欢的女孩子出去兜风的朋友一下子永远的离开了。
死者一个接着一个,好像到最后会麻木到任何人死去都不会觉得奇怪。
阿彻离开了,剩下的只有一具不是这个人的躯壳,而明天这具躯壳将会被埋进地下,在上面落上一层厚厚的土,插上卒塔婆。
这便是一个人一生的结束,完成的方式简单的有些不可思议,和一个人只要被母亲从肚子里生出来就能来到这世上一样。
村子在这个夏季仿佛被缠上了诅咒,死亡步步逼近,结城夏野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武藤家出现的清水惠,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手部频率的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他眼底从踏入灵堂始终不曾消失的怒意在这一刻慢慢潜入深处,仿佛在默默地埋下一颗火种。
伊诺拉靠坐的姿势和结城夏野大同小异,也并没有感到没有安全感,她只是觉得这样坐着更加舒服,方便思考。
正如武藤彻曾经所说,所有的人类对她来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就连拉和结城夏野也一样,因为全部都是食物,区别只在于想不想下口而已。
所以外场村里的人无论死了多少她也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对食物的狩猎她看得多了,稀松平常,但是,有一个她想当作的后裔的人类现在在这些死者之中。
诚然,这个结果的导致有她大意的因素存在,可是懊悔并不能起到作用,而如果以此作为复仇的理由,也不免令她从内心感到可笑。
死亡是什么呢?很久以前,人类认为失去了呼吸、心脏不再跳动便是死亡,但在后来,脑死亡才被现代医学上鉴定为真正的死亡。
这和植物人不同。
植物人的脑干功能正常,只是由于大脑皮层受到严重损害或处于突然抑制的状态才陷入昏迷,病人有自主呼吸、心跳和脑干反应,也可以通过仪器接收脑波,甚至能够根据脑波的状态判断对方有多少可能正常地醒过来,但脑死亡的人不具备这些特征。
而血族是有脑部活动的,所以脑死亡的判断也是他们衡量生死的标准之一。
武藤彻死了,现在躺在棺木中的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大脑也不会再在仪器上呈现出活着的证明,但这些都只是以人类的眼光来看的结果。伊诺拉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现在去初拥武藤彻,他会成为一名新生的血族。
这有些类似于【薛定谔的猫】。她无法准确定义现在的武藤彻对自己来说,究竟是生是死,初拥的话便是生,不初拥的话即是拥有生的可能的死。
这样模糊的状态使得伊诺拉很难因为兼正的血族袭击了武藤彻而完全愤怒起来。
同时她也清楚自己没法在身份尚未暴露前和结城夏野讨论这一点,或许即使说出来,他也不能够理解异类的想法。
沉重的气氛在屋子里一点点的累积,本就难过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的武藤葵站了起来,拉开门踉跄着走出去透气,武藤保跪坐在榻榻米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后,向另外的两人点点头,也离开了。
那两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结城夏野。这种被很多人得意描绘的、最适合用来加深好感的好时机,此刻却没有办法实现它应有的作用。
开不了口———伊诺拉发现自己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更确切一点,是什么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