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裴雨延御剑而来,飘飘然落在临崖当风的平台上。他在门外唤了一声:“青崖。”
无人应声,只有晨风呼呼。
临崖当风没有门户,来者进出自便。他在门口踌躇片刻,抬脚走了进去。黎青崖写小说写到凌晨,此时趴在床边睡得酣然,浑然不觉有人进来。
裴雨延本打算将玉简放下后便径直离开,但路过卧房门口时,却忍不住驻足。
看到小师侄的睡相,他的脑子被“可爱”两个字塞得满满当当,但脸上还是惯常的冰冷无波。
打黎青崖还是个小豆丁起他就从师兄的书信里知道了这个小师侄的存在,但真看到时他已长成一个干净明朗的青年,在花海中笑得莞尔,叫出的“小师叔”也是明净澄透的。
虽与想象的有出入,但依然让人喜欢。
忽然,一声“哐”的碰撞声惊醒了出神的裴雨延。
他偏头看去,与一双黑豆般的眼四目相对,被松鼠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莫名生出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
低头在自己的袖里乾坤中找了找,他翻出几颗松鼠能吃的灵果,蹲下身递了过去。
这个举动怎么看怎么都充满了收买的意味。
松鼠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用两只小爪子捧住灵果,然后飞快地拿过去,塞进腮囊,接下来如法炮制地将剩下几颗全部藏好,然后掉头,一溜烟地跑了。
裴雨延松了一口气,起身回头,又对上六只豆豆眼。
……
黎青崖醒的时候,发现一大三小的松鼠都窝在他的客堂内。一个个肚子鼓鼓,睡得死沉死沉,戳都戳不醒。要不是用灵力确定它们生命力旺盛得不行,他都要以为这几只小东西被投毒了。
一挪眼,他注意到了桌子上多出来的东西——是明氏书社给的联络玉简。
对了,那天在青冥谷他把这个偷偷塞给小师叔了,后来忘了就一直没去拿。
玉简肯定不会自己回到这里,那么是小师叔来过了?
他拿起玉简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小师叔的身影,看来已经离开了。
那么这几个小东西是从小师叔那里讨到好东西吃撑了?黎青崖失笑,平时看着挺傻,占起便宜来倒比他还利索。
一打开玉简便跳出一堆催稿子的消息,他扫了一眼,心虚地关上页面,又打开论坛。论坛也出了许多热帖,他刚坐下准备挨个翻看,便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问道峰的管事弟子抓着门框,满面急色对他说道:“黎师兄!宴笙箫他……他去爬登仙道了!”
听到“登仙道”三个字,他面色突变:“他怎么过去的?”
细说已来不及,他立即起身赶往登仙道,在路上让弟子与他解释。
弟子回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到那去的,昨天晚上我把他送回屋时还好好的,早上去找他的时候就不见了,等我听到消息时他已经在登仙道上面了。”
黎青崖感到愤怒:“他为什么会去登仙道?谁告诉他的?”如果没人告诉宴笙箫,那么他该连登仙道的存在都不知道才是。
弟子摇了摇头:“我没说过。”他现在也很懵。
登仙道,每个弟子入太一时的必经之路。一旦走上去任何仙器法术都起不了作用,唯一能帮助受选弟子抵抗阵法筛选的只有他们天赋根骨与毅力,要么放弃落选,要么靠自己走到头。
但这条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走的,除了每十年一届的选徒大典当天,登仙道上一直刮着如刮骨刀般冷冽的罡风,连有修为的弟子都未必能安然无恙,肉体凡胎走上去,不被吹下山崖,也会被冷风刮伤、冻死。
所幸黎青崖赶到的时候,宴笙箫还活着,他已走到登仙道中部,都站不直了,但依旧执拗而缓慢地往山巅攀爬。
少年单薄的身影就像一张黏在石道上的纸片,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刮走。黎青崖的心仿佛也被悬在丝线上的巨石,晃来晃去。
宴笙箫的确在剧情里做过很多混蛋事,但远未及十恶不赦,他从未想过让他死。
几乎没有犹豫的,他抬脚踏上了登仙道。法修衣袍宽广,很是吃风,黎青崖一时不备,差点被吹了个趔趄。不过好歹站稳了,接下来一步一步稳健地往上走去。
入了阵之后便没办法使用法术,冷风哗哗地往袖子里灌,几乎没有修过体术的他冻得瑟瑟发抖。
杜行舟也赶到了,他瞥了一眼,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他探究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弟子。终于,有人抬手指向某个弟子:“是路师弟。”
那弟子面露愠色,很快又收敛。对杜行舟讪讪解释:“我就开个玩笑!谁知道他真的来爬了。”
杜行舟厌恶地拧起眉头:“拿人命开玩笑?这玩笑未免有些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