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冷声道:“通判大人,那凶手何以能处处取得先手,必是府衙之中有人口没遮拦,毫无顾忌,酒一下肚,便如竹筒倒豆子,别人问什么,便说什么。今夜我上山一事,只告诉了这位衙役。一个时辰后,柳仵作方才得知了我的计划。”
“可自我入山之时,凶手便已等在山中,守株待兔,借机除我而后快。走露风声的,不是你又是谁!”
此时仇丁已是抖如筛糠,除了扣头求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沈推官饶命啊!小的……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不是有意的!”
“叛逆!”通判已经是气得毛发皆耸,骂道:“凶手是何人,还不速速招来!”
仇丁膝行而前,伏在通判脚前,以头抢地,声声刺耳:“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啊!”
仇丁自然无法识得凶手,他嘴上没有把门儿的,沈忘上山一事,他不知说给了多少人听,可他哪有本事辨别其中何人是凶手呢?
“大人莫急。我早已暗中嘱托崔府数十名家丁将骑龙山团团围住,不可放人下山,除却刚刚那名武艺高强的好汉,事关之人皆在此山之中,是以凶手也在我们众人之间,尚未逃离。”沈忘道。
通判大人将自己的衣角从仇丁颤抖的指间扯了出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方才觉得解气了些,气喘吁吁道:“沈……沈解元,既然如此,你还不速速擒获真凶,了结此案!”
沈忘微微一礼:“好叫通判大人知,无忧自当将凶手犯案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让他辩无可辩。”
“好!那你便说说看,这凶手究竟是怎么借妖龙杀人的?”
“是。此案事发于祭祀大典当日,慧娘和婢女巧儿被慌不择路的人流冲散,凶手趁乱暗藏于慧娘身后,击打其风府穴,致其晕厥。当是时,龙见顿生,众人自顾不暇,自是无人注意到他的恶行。他将晕厥的慧娘藏于白龙祠前的香炉鼎之下,而慧娘的指甲恰恰在鼎腹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他静待人群跑远,逆着人流逃窜的方向,跟着那“妖龙”上了骑龙山。他深知,众人惧怕龙见之祸,断然不敢此时上山,正好给他制造了机会。他背着慧娘上山,在龙窟之中……“
沈忘顿了顿,似是强抑胸中怒火:”在龙窟之中,他脱掉慧娘的衣衫,将提前制作的毒囊放入……放入其阴门之中……那毒囊之中藏有钩吻之毒,其毒性奇烈,慧娘不多时便毒发身亡,而身上全无伤痕,若不是柳仵作验尸仔细,那藏于女子阴门之中的毒囊更是难以发现。是以,制作了妖龙摄人的假象!”
将毒药放入女子阴门,这等酷烈残忍的手段别说是众人了,就是断狱无数的通判大人也是闻所未闻,当下和众人皆齐齐发出惊呼,面上露出不忍之色。巧儿,胖儒生方正和曾经一起帮忙的猎户、秀才、耆老们也都自发地奔上山来,欲知此案真相。这时,皆面容耸动,巧儿更是紧咬嘴唇,几乎渗出血来。
待众人的惊叹声平息,沈忘继续道:“然而,凶手百密一疏,我在检视慧娘尸体时,就发现她腰际系着一条凤衔珠玉带钩的玉环,错误地挂在了钩钮之上。可见,凶手未曾穿着佩戴过如此珍贵之物,因此忙中出错。”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妖龙所为?可死者身上的龙鳞又作何解?”最早提出“妖龙慑人”说的韩耆老似乎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当下发问道。
“在下平日颇负游山玩水,斗鸡走狗的登徒子之名,对垂钓一事也是略有涉猎。初见龙鳞之时,我便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之感,为验证龙鳞的真假,我于今晨垂钓于湖畔,果然钓上了与龙鳞极为相似的大鱼。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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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忘将袖中准备好的鱼鳞和龙鳞呈上,忽又转首向柳七看去。柳七这才知道,沈忘为何偏偏选在案子焦灼之际临阵钓鱼,对自己腹诽一事心怀愧疚,便肃容冲着沈忘拱手一拜,以表歉意。
沈忘却是笑了,那笑容在跃动的火光之下有着难言的寂寥落寞,饶是冷心冷面的柳七看了,也不由得动容。
“果然!除了大小有所差异,其纹理形状皆是如出一辙!”那边厢,通判也是恍然大悟,并将证物递给了在旁边翘首以盼的韩耆老,韩耆老恭敬接过,凑在火光下研究起来。
“在垂钓之时,我询问了周边百姓耆老,其中一位老者告诉我,在数日前的月圆之夜,平湖上捕得一条大鱼,其身形罕见,鳞片奇大如人掌。可惜,那大鱼刚捕上岸,便被等候的众人瓜分殆尽,鱼肠鱼鳞都被售卖一空。因其时为深夜,少有人见,是以凶手敢以大鱼之鳞巧做改扮,冒充龙鳞。”沈忘接着补充道。
“可是……”方正举起胖乎乎的手摇了摇,引得众人向他看去。只见方正圆如满月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悲戚之色:“如果凶手只是□□熏心,谋色害命,那关廖举人什么事呢?廖举人虽是嘴皮子厉害些,却从未结过什么仇家,害过什么人,凶手为什么要谋害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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