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源道:“你们的爷爷可是个传奇人物,从年轻时代便彰显出与众不同的风范……当别人都在刻苦读书求取功名的时候,他已经在向一位北方的高人学习先进的盗墓技术了。文学Δ迷Ww%W.ΩWenXUEMi.COM现在看来,这步棋无疑是走对了,因为求取功名是为了作官,作官不外乎是为了挣钱,但以我中华数万莘莘学子,去竞争那区区几个官位,成功的概率实在是低得可怜……而盗墓则可在最短的时间积蓄极大的财富!你们的爷爷有了这一技傍身,正可谓如虎添翼,恃才傲物,一生精耕细作,平步青云……”
孟烬听得不耐,吞着哈喇子道:“爹,别吊我们的胃口了,快说实质的吧!”
化源正色道:“饮水要思源!你懂不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我就不给你们引经据典了,说多了你们也不懂!我只是希望你们明白,在享受祖辈的财富恩惠之前,有必要接受一次家族奋斗史的教育……”
连孟眼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化源背负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继续道:“你们爷爷的足迹遍布神州大地,他掘墓铲上的斑斑锈迹最好地诠释了他的勤奋与不懈……眼儿,就是我传予你的那一把……”
孟眼连连点头,眼里似有了泪花。
化源并不急着谈分钱的事,而是继续着家族奋斗史的介绍:“你们的爷爷下盗贫农百姓,上盗官宦朝臣,别看他老人家什么坟都刨,他却有个最大的优点——懂得放弃!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不能什么好东西都舍不得丢下,要有择优窃取的慧眼……盗墓界有训曰:莫以墓大而贪之,莫以墓小而不掘。大富翁的墓里兴许狗屁都没有,要饭的穷鬼墓里也可能就有旷世奇珍……”
他头头是道地娓娓道来,俨然半个专家,众人包括孟忠似乎都觉得他的话也并不是那么枯燥无味,还真蕴涵了一定的道理,也还听得进去。
“你们的爷爷深谙‘贼不走空’的至理,他虽然几乎见坟就要刨,见物就想抄,但面对真正的奇珍异宝却很少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就是说他懂得选择,知道什么值得带走,什么必须忍痛割爱……比方说有一次,他老人家在湘西老林中成功掘开一座隐蔽的大墓,里面除了有数十坛黄澄澄的金元宝,还有些古物青铜之类。他只有一个人,力量有限,只能取其中极小的一部分,拿什么走呢?要搁一般人,多半会取金元宝,因为那是真实直接的财富,触手可及,回去就能用,立竿见影。可他却选择了一件刚好可以带走的青铜器……要知道,你们的爷爷当时对文物并无任何研究,为什么还会这样选择呢?他自有他非凡的理论:金元宝在墓中是很常见的,这次不取自有取之的机会,而珍贵的文物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墓葬品……他急切需要从这件青铜器入手,对这门学问进行研究,进而打开一片新天地。他这次暂时牺牲了眼前看得到的利益,却获取了开启新天地的钥匙,在这片等待开启的天地里,也许隐藏了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巨大财富……”
“这跟围棋术语中的‘先弃后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是吗?”孟眼道。
化源被打断,非但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很是欣慰——任何一个叙述者都希望自己的聆听者专心致志地听,并偶而提出疑问和见解。
“对,对,对!眼儿,你真聪明!”化源嘴上称赞,心中暗道:小样儿,我哪会下围棋?
“你们的爷爷啊,一生独往独来,那正是有福独享,有难独当。他这辈子,风光的事太多,糗事太不露脸,我就都不说了……他老人家是个很实际的人,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哲理,这辈子从不热衷于公益事业,从不屑于做那些欺世盗名的傻事!他说过:‘我是卖身不卖艺,盗墓不盗名’……若没有这些,他也不可能留下这么一大宗财富给他的后世子孙!”化源的话戛然而止,真可谓一个甩得啪啪响的豹尾!
他甩得啪啪响,屋里却静悄悄。
什么叫语言艺术?这就是语言艺术!
孟烬,桃仙,魏楚协等人的小鼓又敲了起来,他们欣慰于化源终于又折回了主题。
化源重又坐下,将藏宝地图平铺桌上,缓缓道:“烬儿,你来……”
孟烬再傻也知道,这次爹要动真格的了。
化源直直望着他,喃喃道:“我本不想叫你,无奈你是长子,你角儿赶得好哇!若不是当初药丸子吃多了,也生不出你这个废物来……”
孟烬径自去取那张图,却被化源制止,化源伸手到裤子里摸索一阵,从裤裆处掏出一只缝得针脚密密的布袋。
化源正色道:“这是我的遗嘱,上面写有对遗产的具体分配方案……烬儿,你将它收好,并答应我,务必要在我死后——也就是说务必在今夜亥时之后方可拆看!我要你当着你们的妈妈起誓!”
孟烬对着娘的画像磕头起誓后,化源犹豫着把布袋交给了他。孟烬如获至宝,将布袋放入袖中,不放心,又揣入怀中,还是觉得不稳妥,最后,学着化源的样子也塞进了裤裆中。
桃仙心想: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化源拿起藏宝图,道:“至于这张图……眼儿,你来!”
孟眼盈盈走过去,轻声道:“爹。”
化源将图折成小小一块,交与孟眼:“我的儿女之中,我最信任的便是你了……所以这张图由你保管,我也放心!”言下之意是免得孟烬在他死之前就迫不及待前去淘宝。
交待停当,化源叹了口气,语气渐渐沉郁:“我却还有一事,放心不下……”
孟眼道:“爹,您在想我二哥,是吗?”
化源点头:“唉,也不知你二哥是生是死,身在何方……我孟家很久以来,都是你二哥撑持的,有了你二哥,镇上谁也不敢欺负咱们,包括官府也不敢!”
孟烬听了这话,忿忿地想:官府不来欺负咱们还多亏了我老婆牺牲色相呢!
已是申时光景。化源猛地拉开屋门,只见外面阴沉沉的,天上正飘着漫天的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