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鹭是被段一柯叫醒的。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更不知道怎么就从客厅回到了卧室。睡梦中是曲笑不停地在她耳边重复“改稿改稿改稿”,她急得差点哭出来,最后爬上一棵大树,坐在了大树的一条枝桠上。
枝桠长成一个刚好够她倚靠的形状,把浓密的叶子盖在她身上,还给她结出漂亮果实。姜思鹭对着果实咬了一口,给上面留了个完完整整的牙印……
大树忽然开始摇晃。
姜思鹭被晃得坐立不稳,马上要从树上掉下来时,从梦中猛然惊醒。
昏暗的房间里,段一柯的眼睛近在咫尺。
好亮……
好亮的眼睛。
她慢慢坐起身,看见鲸鱼灯被打开,段一柯弯腰站在她的床边,一只手攥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捏着手机。
“姜思鹭。”
他的声音那么轻,响在她耳边,却有如擂鼓。
“我试镜过了。”
房间里静了得有半分钟。
然后就在某个瞬间,姜思鹭从床上跳起来,扑进了段一柯怀里。那一下冲击力可真不小,段一柯猛然接住她,倒退两步,好歹稳住身子。
她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段一柯被震得耳膜都痛起来。
她胳膊圈住他脖颈,仰着脸,眼睛里流光溢彩。段一柯接着她,听见她在自己耳边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隔着胸膛,两颗心脏都感到了彼此的跳动。
她在空气变得粘稠的前一刻猛然松手。
姜思鹭把头发往耳后别了下,又摸了摸鼻子,继而挠了下脖颈。
段一柯离她仍然很近,几乎是抬头就可以碰到鼻尖的距离。她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说:“恭喜你。”
段一柯也慢慢把握着她腰肢的手垂到身侧。
“嗯,”他轻声说,“谢谢。”
空气里那种水果糖融化开一样的气息久久无法散去,姜思鹭觉得呼吸困难,先从卧室走到了客厅。
段一柯也跟了出来。
她站在厨房的吧台处,给自己倒了杯水。
“什么时候去剧组?”她问。
“这周日。”
“这么快?”说完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姜思鹭又放低声线,“我听说下周四才开机。”
“我之前没定过造型,”段一柯说,“还有一些动作戏,得提前培训下。”
“那你……”姜思鹭心里算了算,“那你时间很紧啊。”
“嗯,”段一柯点头,像是已经有了计划,“明天先去和狐姐说离职的事,然后买点东西。”
她放下水杯,扭了下自己的手指。
“蛮好的,”姜思鹭茫然地说,肩膀慢慢垂下去,“真的……蛮好的。”
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是段一柯朝她的方向迈了一步。
他个子好高,好像……
好像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