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桥点了点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和方子行对了个眼色,又继续像仗着自己家世显赫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少年郎一样,在殿上肆意谈笑起来。
晚间的宴会,宴舟一共假装不经意间的转眸望向许星桥的方向三次。
第一次他真的只是无意间望过去,就看见刚刚那个立在回廊上如君子松一般站的挺拔和他比着才情的少年郎,歪歪扭扭地半躺在座椅里,双颊绯红,神情风流。端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视线却清醒又节制的落在座位周围,并不逾矩。
他登上就明白过来对方的处境和这皇城里的危机四伏,立马收了打招呼寒暄的心思,假装从未相识,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挂着客套的假笑无所事事的发呆。
第二次再望过去,纯粹是因为方子行那一句&ldo;你不是说要取了那姓宴的脑袋&rdo;的喊叫太过大声,他跟随人群的视线一起过去瞧了一眼,只看到许星桥怒起捂住方子行嘴的动作,也不知道到底是要杀了谁。
他想一面之缘可能真的不能算了解对方什么。
他太早给许星桥下了定义,以为对方是娇养出来的富家公子,带着世家门阀培养子弟不可缺少的书生气和年轻气盛助人为乐的一腔热血,仅仅只是邑都花团锦簇里开的还算不错的一枝花。
但他好像错了。
尤其是他看见许星桥一个过肩,动作凌厉的把方子行摁倒在地,顺带给了对方两拳的动作之后。
他觉得许星桥可能真不是他想象中能文不能武的江南秀才,更像是他们北方草原上的烈马,桀骜又难驯,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会踹他两脚。
但宴舟的目光依旧是一触即收。他怀揣着好奇,忍不住让手下人去打听了一下许星桥是谁,紧接着又投身于觥筹交错的宴会里。
第三次就是现在。
他起身准备离席更衣,后脑勺发痒,回头一望,正好对上了许星桥探头探脑望过来的视线。宴舟心里疑惑,却莫名其妙的感觉许星桥会跟出来。
果不其然。
更衣完的宴舟拍着袖子上的灰从偏殿里出来,面前横来一只手,一把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环起手,不动声色地摸住袖子里藏起的毒刺,抬眸望向倚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许星桥。
&ldo;咳咳,不好意思,宴将军,麻烦您把河边我塞给你的玉佩还给我。&rdo;假纨绔真少爷的许公子第一次干这种把送出去的东西重新要回来的事,显得格外的不好意思,一双耳朵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羞的,红的彻底,让宴舟想起来幼时养的红耳朵兔子。
可红耳朵兔子不耐严寒,也不爱叼狗尾巴草,只会在冬日里瑟瑟发抖的丢掉性命,不像许星桥。
‐‐会叫嚷着要要了他的命。
宴舟身份特殊,不好与罗国的任何人有太多瓜葛,他对许星桥的所有好奇与探究都放在心里,在对方说出&ldo;玉佩还给我吧,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送的不合规矩,改日向陛下秉明,我再登门道谢&rdo;的时候,就伸手掏向了怀里。
可玉佩只掏到一半,身侧树丛里有脚步声一动,宴舟和许星桥双双停下动作冷了眼。
被人看到与他国的人交换物件不是什么小事,许家树大招风,说句树敌无数也不为过,许星桥正皱紧了眉想着对策,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手上一沉,一个大活人的身躯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身上。
&ldo;酒再来一杯父兄,南方的美酒真的好喝,名、名不虚传嗝。&rdo;
许星桥下意识的想把人甩开并大骂宴舟一声&ldo;有病啊你,占谁便宜呢&rdo;,但他忍住了。他跟窝在他颈窝眯着一双眼却头脑清醒的宴舟对了个眼神,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想法,开始顺着宴舟装醉的计谋配合着喊人把宴舟拉走。
&ldo;美美人,别走!再陪我饮一杯,我我带你去看北国风光可好?哈哈哈哈哈哈&rdo;
&ldo;美你大爷个人!&rdo;
纵使知道宴舟是为了双方好,许星桥还是为这种醉酒的登徒子行为表示十分不爽。他对宴舟的好感本来就在得知对方身份后没了大半,这下直接消失殆尽,随手把宴舟不客气地扔进匆匆赶来的太监宫女怀里,扭头看了一眼树丛里早已消失的人影,又叼着他的狗尾巴草走了。
直到宴会结束,许星桥坐上自家绝对安全的马车,才从怀里掏出宴舟趴在他身上时趁机塞入他腰间的物件。
那是原本就属于许星桥的玉佩,和
不知道哪个寺庙里售卖的平安福。
平安福样式简单,看布料和针法是罗国本土绣娘出品,送给任何人都不会留下把柄和争议。
唯一奇特的是,这种样式的平安福最大的客户是征战沙场的士兵。这是罗国不成文的传统,这种平安福背后只绣一个&ldo;回&rdo;字,寓意终有回家之期,是保佑战场上的人能平安回来的。
许星桥不知道宴舟一个外来人了不了解平安福的传统,是瞧着新奇买的还是讨个彩头希望他自己能平安回到他们周国?他也不知道宴舟送给他平安福是何意义,是拿错了还是不明意义地随手一塞?
许星桥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宴舟扑过来时带着酒气的味道和那双弯笑着冲他眨了眨的眼,以及最后走时,那装醉的人趴在他的身上,朝他腰间一拧,在他耳边喃语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