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地上,爬在马桶上,手指紧紧的抓着地板砖。我突然好恨好恨那天陪我过生日的那个人,我恨他为什么明明知道人鬼殊途却还要来招惹我?明明知道我柔弱不堪一击,为什么还要让我承担这些?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呀……”我用力的捶打着地板,拳头打破了皮,流下了血。
我看着那殷红的血珠,舔了舔舌头,仿佛听见有人说: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了!
“你干什么?”毛桐冲进来一把拿开我的手,我的舌头慢慢的退回到了嘴里。
我脑袋里一震,刹那间身体好像突然不属于我自己。
毛桐将我从洗手间拽到外面,丢在椅子上,咬了口油条,张着油光闪闪的嘴唇,说道:“单凭我跟白雪的法术压制不住那个妖孽,如果你不想再有无辜的人死去的话,我建议你找栋高楼跳下去自我了结算了。既造福人类又能自我解脱!”
“臭小子,别利用完人就说风凉话,你丫要解脱你自己跳去,跳下去了不正好跟你的鬼妻长相厮守!”白雪愤愤不平的为我出头。
“有用吗?”我问,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如果有用的话,我愿意。”
“有用,我保管有用!只要你死了,身后掀起千丈浪也肯定找不上你,你可以安心的去投个好胎!”毛桐鸡窝似的金色头发,瘾君子似的瘦削身材在我的眼里摇晃,变得模糊。
我听见一记清脆的耳刮子声音,白雪赏了毛桐一个耳光。这时我突然看见客厅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端正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好斯文,模样很清秀,她一定就是欣妍了。
欣妍慢慢走到我身边,看着毛桐说道:“你从前说要帮她是因为她体内的鬼胎可以帮助我重生。如今你控制不住鬼胎,没有把握助我重生就将怨气都发泄在她的身上……她跟我一样是一个无助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
我的眼睛竟然可以看见鬼?还可以听见鬼讲话,而且还是如此温馨的一番话!
让欣妍重生,原来这就是毛桐主动我帮我的原因!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了呢?
欣妍扶着毛桐的双肩,白雪让到我身边,她以为我看不见欣妍也听不见欣妍说话,在我耳边说道:“这下好了,有人替你鸣不平出气来了。”
我眼眶湿润,心如刀绞。
“毛桐,我生前最爱你什么?你没钱,没貌,成绩还不好,可是我却在无数人中牵起了你的手。不正是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冷漠,不无情,你有一颗积极向上热忱的心!可是如今……你说出这番话来让我好痛,你知道吗?你真的让我好失望!”欣妍爬在毛桐单薄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我眼角滚出一滴热泪,我用受伤的手背擦了擦。
“你看的见欣妍,也听得见她说话?”白雪惊讶的问。
毛桐和欣妍同时向我投来目光,我点点头,“能听见也能看见,可能是肚子里的他在捣鬼吧。”
欣妍最终用他们之间的爱劝服了毛桐。
毛桐跑到我面前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现实!”
“如果我的身体可以帮助欣妍重生的话,就算是死我也愿意。有需要的话你们尽管取我的性命,成全了你们也成全了我自己。”我不想将自己弄的有多么的伟大,也不想将场面弄的多么的煽情,我只是真的累了。
昏黄的天,云层压的很低,马路上到处都是警车鸣笛驶过的声音。
毛桐开着车往我住的城区去,不知道毛桐跟白雪用了什么法术,欣妍也跟我们同行。
我坐在后车座上靠在白雪身上眯着眼。
出租车从围观的人群中跑过的时候,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按住了肚子,他还只有四个月却已经开始伤人害命,如果他真的出生了会怎么样?
我不敢看外面,也不敢想的太遥远,只想赶紧的解决眼前的麻烦……如果一切能够回到二十五岁生日的那晚,如果那晚我没有发神经的冒雨出门……
白雪让我睡会,我不敢睡,我害怕我一睡着,我肚子里的鬼胎就会趁机出来为非作歹。
城市的街道房屋在我的视线里渐渐的模糊去,萧萧大叶一片片飞起来又落下,明晚就是万圣节前夜,也就是毛桐和白雪说的百鬼夜行之夜。
如果一切都将在明晚结束……这可能将会是我最后认真的欣赏这座我生活了六年的城市。
冰冷的钢筋水泥混合而成的高楼大厦,我曾经穿梭在其中埋首赶路,不为任何事情所动。无论是它靓丽的外表,还是它冰冷的姿态,我都不曾爱过它们。
明晚我若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我将再也见不到我阔别多年的父母,再也不必为生活违心而活,也不必再去奢望幻想碰到一个爱我的我也深爱的人,不必费尽心力想尽办法去自杀……还有那个让我感动也心动过的大骗子沈子峻,我们也终将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我愿所有曾经爱过我的人,所有我曾经爱过的人,他们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间,可以继续努力而又艰难的活着。
我将城市的掠影倒影在眼眸里,我突然好想听周铭佑的歌,于是问道:“毛桐你车里有周铭佑的碟吗?”
“没有,什么年代了,谁还听他的歌!”拥堵的交通让他很浮躁,很不耐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