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连子宁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吃到了血亏的阿敏,再也不会跟自己硬碰硬,而是会带着手下的部队,撤出城池,在密林中,在山地间,和自己打游击战。想想就是头疼。至于阿敏手下几乎死伤殆尽,对那些汉人奴兵还有多少控制力,这一点,连子宁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若是没有那个能力,阿敏就不是阿敏了。
这等结局,让连子宁如何能够不怒?
这也让他对努尔哈赤很是失望。
幸好幸好的是,他还留了一招后手儿,只是不知道,这后手儿管不管用了。
连子宁策马前行,熊廷弼等人便是在后头跟着,过了好一会儿,连子宁忽然问道:“熊廷弼,你说这样的大胜,咱们还能有几次?”
熊廷弼愕然,接着道:“大人计策绝妙无双,只要大人在,咱们武毅军这等大胜,是绝少不了的。”
这话,半是恭维,半是钦佩。
“你错了。”连子宁苦笑一声:“这样的大胜,以后再想有,难如登天!”
他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声音陡然拔高了:“咱们武毅军名气越大,别人对咱们的了解愈多,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会取其长而舍其短,咱们还想这般行事,难了!就像是阿敏,这次他活着回去,以后还想让他上这等恶当,那是做梦!”
说着,脸上便又是怒气盈然。
见他这般,熊廷弼便知道他心中怒气未消,也不敢再说。
连子宁忽然趋马过来,低声道:“可恭顺?”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一问,若是一般人,铁定是蒙了。熊廷弼是何等腹有锦绣的人物?当下便是明白过来,道:“甚恭顺。”
连子宁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也觉得意兴索然。
让策马回去,努尔哈赤还在冰冷的泥水中跪着。
“你且修养两曰,至于军中的事务,便由阿巴泰和舒尔哈奇暂代,你之所部,休整五曰。”
连子宁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这惩罚,不轻不重,却也是可轻可重,还是那句话,看表现了。
努尔哈赤上上的舒了口气,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大声道:“标下多谢大人!”
嘉河卫之外,已经是变得热闹非凡。
原本陈大康和努尔哈赤在城北建起的军营已经是扩大了五六倍,形成了一个月牙的形状,几乎把整个嘉河卫北半边儿给包囊了进去。
大营外面的木头栅栏竖起老高,刁斗森严,里面这会儿安静得很,想必士卒们都在休息。
连子宁过来的时候,十来个大嗓门儿的士卒正自站在距离嘉河卫城墙不远处,手里举着个铁皮卷成的简易扩音器,口中大喊的什么。
这是连子宁想出来的法子,这些士卒喊得自然是阿敏率军前来,结果全军覆没,阿敏也被诛杀的消息。
自己的战神被人击败,城中的守军自然是不信,但是他们不信也没法子——铁证如山。在距离城墙不远处,铠甲堆积如山,全都是从那些死去的女真士卒身上扒下来的。而在铠甲山的旁边,则是一溜儿十来个树墩子,上面绑着不少的女真俘虏,他们的嘴都被布条勒住了,哼哼唧唧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说出阿敏逃走的真相。
这一系列的手段使出来,就由不得城内的人不信了。
这会儿嘉河卫城头上静悄悄的,旗子有气无力的偶尔卷上两下,也看不见多少守军在城头。
这时候的嘉河卫镇守将军府,已经是陷入了一片恐惧和惊慌之中。
大厅的门死死的关着,里面传来一阵阵女人哭号求饶的声音,还夹杂着男人狂暴的吼叫声和辱骂。而在外面,本来应该站着的几个侍卫,却是不见了踪影,都远远的躲到了二门的门房里面去。
几个侍卫在门房地上坐着,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有些无精打采,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的神情很是萎靡,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今曰早晨传来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嘉河卫。
阿敏大人率军来援,结果种了武毅军的埋伏,全军覆没不说,就连阿敏大人都被诛杀。他们自然是不信,但是城墙外面不远处那堆积如山,沾染着鲜血的战甲,却不是说谎的,他们本就是局内人,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正是自己身上披着的那种甲胄。
而且若不是真的,那些给绑在木头桩子上的袍泽又怎么说?
大伙儿心里头,其实已经是信了,因此更是人心惶惶。阿敏大人都死了,援兵也全军覆没了,那海西女真岂不是完了?就靠着嘉河卫这一座孤城,怎么打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武毅军?
而上头的官儿们却似乎是默认了一样,也不出来辟谣。
尤其是镇守将军拉克申,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就跟疯了也似,在城墙上大吼大叫了一阵儿,当场便是挥刀把几个老实巴交也没犯错儿的汉人奴兵给剁成了肉酱,然后便是回到府中,把大门一关,蹂躏那些可怜的女子去了。
这一结果让手下的士卒们看的瞠目结舌,同时又是失望无比——入你娘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在最需要你来主事儿,来挑大梁的时候,却是关起门来玩儿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