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三百余口族人分列城门楼两侧,故意离得很远,保持着尊敬的距离,家主顾焕站在队伍最前面。计大长老作为顾鸣师父,又是药王峰代表,自然由他出面对接最为恰当。“劳烦顾家主施以援手,顾鸣正好也在,趁此机会,老夫让他在家留上几天,这小子也是,说他好几次,让他经常回家看看,就是不听。”
顾焕打着哈哈,“修行为重,鸣儿这些年多亏有计大长老照顾。”
计大长老也笑着道:“自家徒弟,还能不照应。”
客套一番,顾焕正色道:“眼看战事将起,大长老能否跟余祖求个口谕,讨两炉绦尘丹和造化丹,盐池是西乾北大门……”计大长老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宗门一切都有安排,何况顾家此番帮了正主儿,区区两炉绦尘丹、造化丹何愁不得。”
顾焕道:“也是侥幸,林师正好撞在码头阵法结界上,当时可把我们紧张得不行,受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御剑一夜疾行,跨海过洲,这位小林的未来,只怕不比少祖更风光。”
计大长老打趣道:“你就没当面找他求丹?”
顾焕道:“老头子敢这么不懂事,见到林师时,他一身全是血,说了不到几句话,救助还来不及,能有空说这些,话说回来,老头子哪敢居功自傲,开口向林师讨赏。”
正说着,林默转头瞧过来,微笑道:“不用开口,一年内,两炉绦尘丹,两炉造化丹,我会交给大师兄。”
顾焕受宠若惊,遥遥揖手拜谢。众人登船,盐池城没有剑舟停靠码头,剑舟悬空,灵晶消耗不计其数,也是搁在少阳剑宗,放到五宗以外的其他小宗门,九艘剑舟一来一回,已经足够他们半年开销。刚上船一大票人围过来,把林默簇拥在中间,除了徐渝、胡涂、严夜洲……一众本宗朋友,人群中竟然混杂着陆离、柳凝霜、姚紫嫣等外宗人。他双手捧着父母遗骸,不好去摸鼻子,耸了耸鼻翼,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徐渝翻着白眼瞥向他,嘴角下垂。陆离乜眼相视,双手交叉抱胸,“来帮你办丧礼啊!贵宗都准备帮你塑死人像了,作为朋友哪能不去捧场。”
“……”林默瞧向严夜洲。“是这个样子的,宗门认为你在三宗结盟这件事情上,功莫大焉,又炼出极品造化丹造福宗门,因此决定做像以作纪念。”
严夜洲不情不愿,措辞小心地解释了一遍。本以为一向低调的林默不会喜欢,何况为生人立像,本来就让人犯膈应,谁知林默一点不像不高兴,两眼放光。莫非在秘境给人夺舍了?严夜洲直犯嘀咕。“别想了,人又没死,立个塑像在那儿,让人唾你几口痰啊!”
季长卿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指了指最高层船舱,说道:“宗门准备了上好棺木,先把令尊遗骸放下,再来叙旧不迟。”
林默嗯了一声,瞧向板起脸的徐渝:“徐师姐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嗯。”
徐渝一脸不情不愿,脚底下动的比谁都快。王屏峰挤在人群中,啧啧道:“这下可成定局啰!几家欢喜,几家愁,愁,愁,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周意竹忍不住一脚踹他屁股上,将他踹得向前直冲,差点摔个狗吃屎,“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柳凝霜面沉似水,不动声色;姚紫嫣昂头看向别处,装没听见。顶层船舱偌大房间内,放置着一口朱漆描金棺椁,内外七重,世俗帝王规格,屋内各种祭奠物事一应俱全,金碧辉煌。林默郑重地将遗骸放入内屋棺室,倒退几步,取三根香,捻指点燃,插入椁前香炉,又烧了些金箔银纸,三跪九叩,这才起身。盖棺仪程需回到西崇山举行,所有首座、长老此时并未参与,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为何急于对外宣告我死的消息?”
林默盯着季伯问道。季长卿微笑,瞥了眼徐渝,没有开口。徐渝自觉地道:“我给伯父伯母上一炷香,去外面等你。”
林默道:“不用,你又不是外人。”
徐渝眼角噙笑,当长辈面,不好笑得太放肆。季长卿叹了口气,说道:“与水土两宗之战,十年内便会在西乾打响,根本不可能有下一次神缘秘境开启,你是否能安然出来,谁能保证;当然宗门这么做,也有造成极品造化丹、绦尘丹已成绝响的错觉,让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准备这场必然如期而至的战争。”
林默苦笑。他清楚季长卿是怎样一个人,当然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真实性有几分,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换了个话题:“天门峰曹贞,我觉得他有些问题。”
“曹贞!”
季长卿调门高了八度,眉头紧皱,沉吟着,道:“我会接手这件事,不过你得说说怎么回事。”
林默道:“秘境中,追杀柳薰时,有人一直在远处窥视,气机隐藏极好,不过还是给我踅摸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没错,我肯定他就是曹贞,气机掩饰再好,他一身杂乱的法宝气息却做不得假。”
季长卿嗯嗯应声,看不出他有什么心思。“你怎么出来的?”
他用提问来转移话题。林默道:“秘境出口不止一个,只能出不能进,别问我什么原因,不清楚。”
一老一少对话像针锋相对,又像孩子在跟大人赌气。徐渝默默旁观,正如乖巧的小媳妇。季长卿叹着气,“这次回了西崇,有什么打算?”
林默道:“我想把下界得来的钜子谷器械制造秘卷分享给云峦峰,包括那些看不懂的符纹,希望有所帮助;我会加紧炼丹,争取提高宗门筑基境数量,至少在战争来临时,更多人有自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