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过玫瑰会这么漂亮。火光也不重要了,海面上泛起的金色波光也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切都沦为陪衬。
她茫然地盯着火光,手指的指腹却把花瓣碾磨在指间,一点点在手指上蹭出痕迹。
怀里持续的痉挛在某一刻忽然僵直停止。
壁炉里的火光仍然在熊熊燃烧,本来应该驱散寒意的暖度,此时反而显得过高了。
钟予的脸埋在她的颈旁,身体还在起伏,呜咽得上气不接下气,掉的眼泪打湿了她肩上的衣服。
苏蓝继续揉着他的头发,有点僵硬地安慰着他。
“好了,好了,钟予。”
她用同样一只手擦掉了他脸上的眼泪,“别哭。”
她把那条围脖从他的嘴里拿出来,她塞进去的是干净的那一端,现在也被他嘴里的涎水全部打湿了,毛流湿漉漉地沾成一片,都变重了。
木屋隔音不好,玫瑰的声音哭咽的声音又柔又娇,她只能这样。
她动作轻缓地用拇指指腹也擦掉了他唇边留下的水渍,他眼尾湿红,睫毛根根被打湿,哭得可怜极了。
钟予脸还很烫,酒意蔓延,又哭了这么久,累极了,被她顺着脊背安抚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苏蓝把他放回床上,自己去了浴室。
走到洗手池前,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两只手。
灯光下,她的手依旧很漂亮。水光潋滟。
一只手沾了刚刚帮他抹去的眼泪和涎水,另一只手,从手掌,到手心,手指,关节,都有玫瑰的味道。
她对着镜子,抬起眼,看向自己。
镜中的女人黑发披肩,身形朦朦胧胧。
思绪很乱,什么都不清明。
浴室的水放开,温热的水流冲刷,雾气氤氲蒸腾,她在镜子里也看不清自己的神色了。
心脏跳得很快,说不清是什么来由。
苏蓝闭上眼,任水流漫过自己的脸,欲望高涨,人在溺水的前一刻,那大脑空白的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钟予的脸。
她用的是那只玫瑰味的手。
短暂的窒息感和她思维里的复杂情绪频率达成了一致,让她找到了片刻的停歇。
苏蓝一向是个自制力很好的人。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一向是灵肉分离。
纠缠在一起,会很麻烦。
她并不热衷于处理麻烦,所以从来都是只做交易。
但这个界限,在今天,被微妙地打破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蓝睁开了眼。
关上水。
浑身湿透,身上滴着水珠,苏蓝走到镜子前。
手指触碰雾气朦胧的镜面,她手指并拢,猛地横向抹擦了一下。
镜子里,划开的雾气里,浅金色的眼眸定定凝视着另一双。
像是隔着时空的两个同样的人沉默不言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