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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浓雾弥漫在街道上,路灯的暖黄光芒沿着街道向远处延伸,仿佛沉在雾流中的星星,建筑物的轮廓在雾中显得朦胧不清,偶尔雾气因为流动而散开,才能看见一座座尖塔的轮廓。
这样的天气里,哪怕是最忠于职守的守卫,也难免会生出一点懈怠,更何况身为苍白之火的教徒,他们也很清楚居住在汉普顿宫里的那位公爵阁下拥有着怎么样的力量,对他来说,他们这些守卫其实可有可无。
更何况这里是下伦敦,是白焰之神为他们铸造的城市,铸之准则的力量充斥在空气之中,这座城市的居民呼吸都如同蒸汽一般灼热,很难想象会有人选择在这里挑衅它的实际统治者。
如果真有人那样做,那么他不是愚者,就必然是个疯子。
其中一个守卫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干涩的右眼,另一只眼睛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这么做的时候,他并没有期待自己会看到什么,而他眼中的景色的确是那么一成不变,除了一点从浓雾后透出来的赤红——
年轻的守卫倏地瞪大了眼睛,下伦敦闷热而潮湿的空气似乎发生了变化,陌生的血腥气混入了雾流,悄无声息地飘向他们,阵阵微弱的雷鸣声从雾中传来,雾流忽然剧烈地涌动起来,仿佛蒙住面孔的白纱,勾勒出某种可怖的东西的轮廓。
雷鸣声越来越响亮,巨响咆哮着从雾中袭来,地面震动得仿佛夜店的舞池,一个守卫没有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摔倒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感觉到了手掌下的濡湿感。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脸倒影在蔓延的血泊里。
守卫们忽然意识到,这不是雷鸣声,这是某种他们极为陌生的东西,但他们意识到这点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伴随着轰然巨响,狰狞的血潮撕碎了浓雾,将浓雾和建筑一起吞入潮水中,数百米高的水墙平铺着推进,所过之处,房屋在雷霆般的潮声中坍塌。守卫们甚至看不见血花的潮头,与血潮相比,他们渺小得就像是被冲垮的蚁巢里的蚂蚁。
他们站在潮水推进的前线上,视野里只有铺天盖地的红。
在下伦敦,大海只存在于书中,从出生起,这些守卫们从未见过海,他们无法理解看到的景象,但本能让他们知道其中的恐怖,恐惧如同毒蛇般撕咬着他们的内心,终于有人在颤抖中先行崩溃,抛弃了身上的职责,向着安全的方向疯狂跑去。
有人在奔跑中回过头,看见雾中的尖塔上,似乎伫立着一道淡淡的身影,很快又被翻涌的血潮遮住。
几秒后,喊声和奔跑声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轰隆的水声,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全部被淹没在赤红之下,浓雾被映成了淡淡的血色。
……
汉普顿宫。
阵阵雷声响起时,正在桌子后假寐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转头望向窗外,目光有如鹰隼般森冷。
从汉普顿宫里,能够清晰看见窗外的景象,不受浓雾干扰,因此威灵顿公爵看清楚了汉普顿宫外涌来的赤红,也很清楚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一场袭击。一场从未在下伦敦发生过的袭击。
赤红的水墙向着汉普顿宫推进,数以千吨的洪水拍打在宫殿上,富丽堂皇的宫殿卷入洪水里,像是跌入水流里的鹅卵石,在水面上留下打着旋的水涡,那些漂亮的玻璃第一时间就碎裂了,无数闪亮的玻璃碎片四下飞溅,消失在奔涌的血潮里。
这一幕像极了神话传说里不信神的古城的覆灭,神灵降下鲜血的洪水,城市在末日般的灾难中化为废墟。
威灵顿公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的脸上像是戴了一张钢铁打造的面具,没有流露出哪怕是最细微的情绪,只是偶尔他的眼底闪过极为冷厉的光,仿佛深渊里幽幽燃烧的火焰。
洪水淹没了周围的宫殿,灌满了一个接一个房间,血水从走廊上涌了进来,门外传来了门板被潮水拍打的声音,更多的血水从门缝下蔓延进来,融入暗红如血的地毯里,很快威灵顿公爵的鞋底也染上了赤红。
袭击者还没有出现,但威灵顿公爵能够猜到一些对方的身份,拥有着这样特性的3级杯遗物不可能人手一个,不过在眼下的伦敦,他正好知道一个人拥有着类似的遗物,甚至不久之前,对方还利用它,在他们的计划里掺了一脚。
“怀特·克朗。”威灵顿公爵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他对于这个男人不够了解,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直到几个月前,下伦敦仍然处于封闭之中,如果不是卡特·拉斯维加斯打开了下伦敦,威灵顿公爵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够离开这里。
在下伦敦开启的那天,他才知道卡特·拉斯维加斯这个名字。
那个男人向他分享了一个疯狂的计划,而计划成功之后的收益让他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打算为你介绍一些盟友,”卡特轻松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当然,可能不太够,这就需要你们继续努力了,获得更多神灵的支持是必要的。”
“你认为同样的条件也能打动其他人吗?”威灵顿公爵沉声问。
卡特兴味盎然地笑了一声。
“谁知道呢?但有赌一把的价值。”他语气透着随意和散漫,“不过我猜说服他们不会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