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境,千里冰封,又是一年寒冬。
黑云压城,厚重的城门再次升起时,便是战败归降之意。
以往是朝廷的杀器的纪府,终究成了弑主的利刃。
寒风呼啸之时,城墙上挂着的尸身仍旧像是催命符一般晃动。
距纪府满门抄斩之祸将近七年已过,纪府的那位小公子自朝廷围剿之中侥幸逃脱,借着纪府旧部的兵马,拥兵自重纳叛招亡,再度回来之时,却不再是戴罪之身,而是堂而皇之地率兵起义。
这一年,纪韶煽动勾结镇守一方的藩王寇匪,自封为王率领着千军万马,势如破竹一路快要杀到天子脚下,所过之处皆是狼烟四起修罗地狱。
曾经年轻有为战功赫赫的战神,如今却成了叫人闻风丧胆的死神。
皇城开始降雪,似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想要以皑皑白雪来净化人间血流成河。
身披狐裘的青年立于城门之上,伸手接过一抹雪花,初入掌心时冰凉,随后逐渐消融在掌心之中。
“主上,已然将城中所有符合条件的年轻女子都彻查了一遍,并无结果。”
青年眼都没抬,只是道,“再查。”
一旁身穿劲装的莫娘见此,跪地开口道,“主上,那姑娘当年在大漠中近乎以一人之力拖住了薛家和朝廷派来的兵,就算她武艺精湛,但却寡不敌众,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这些年主上一直在找寻当年黄沙大漠中将他背回来的那个姑娘。
每每攻下一座城便要搜寻彻查,做法更是歇斯底里。
若说主上是钟意她,却也不像。
毕竟午夜梦回,他于惊雷之下转醒之时,往往是面色阴鸷地擦拭着那枚藏于胸口的狐仙面具。
这绝对不是爱慕或是思念的神情。
反倒更像是梦魇,亦或者是一种痴缠的可怕执念。
那盯着面具的偏执眼神,往往令常年陪伴在纪韶身边见过无数腥风血雨的莫娘都后怕。
青年抖了抖狐裘上的雪,垂眼看向莫娘,眸光温柔,轻描淡写问了一句:“若是说错了话,该当有何责罚?”
莫娘浑身一抖,匍匐在地,颤声回答:“鞭刑。”
青年露出一抹笑:“那便去领罚吧。”
在他转头之时,那面上冰冷的笑意便褪去。
他望向不远处被困在金丝笼子里的鹰隼,眼中雾气化作一层浅淡的阴影。
这鹰隼乃是百里挑一,同类厮杀最后存活下来的猛禽。
他朝着笼子伸出手,那鹰隼便展翅朝着靠近他的一侧飞过来。
原本凶猛的禽兽在他面前却十分温顺。
上元节时,他曾见过她转瞬消逝于自己眼前。
所有人都说她死在了大漠,可他从不这么认为。
她凭什么以几年前的一面之缘,就认定自己还是当初纪府众星捧月的纪韶。
凭什么认为她消失这么多年,他也会如那些无用之人般甘愿放下仇恨苟且偷生安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