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张少陵微微启唇,他很想问他究竟曾经是谁,为什么认识苍兀,为什么如此强大,他用了禁术会不会死,如果死了怎么办……千言万语汇聚到喉咙里,一时哽在喉间。凤荀倒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向前走了一步,身上的白光散去一些,仿佛化成了雾,显得缥缈而朦胧。
&esp;&esp;“我的时间不多了。”无妄之术持续的时间实在太短,凤荀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透出痛意,“……我想谢谢你,把我孵化出来……如果能换个名字就更好了……”
&esp;&esp;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白光化作流萤,正缓慢消散。光芒一寸一寸矮了下去,凤荀的口鼻中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血雾漫开,迷蒙了他的双眼。
&esp;&esp;张少陵的语气多了几分急促:“你原本叫什么?”
&esp;&esp;凤荀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的身形在急剧缩小,羽毛重新长了出来,手重新变回了翅膀,双脚重新变成了鸟爪,体温也在急剧下降。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凤荀的脑海中划过一抹自嘲——他这次,可真的是自己作死了。
&esp;&esp;可若是让他抛下张少陵,他却根本做不到。也许从前世开始,他就并不是真心讨厌和憎恨他的死对头。他们两个明明应该是敌人,一个站在正义与希望的顶端,一个伫立在黑暗与阴霾的深渊,可却偏偏阴差阳错,几度联手共经生死,是敌是友,他已经分不清了。
&esp;&esp;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他还没活够,他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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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小凤凰软绵绵的身体了无生气地躺在张少陵手中,沾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平日里流光溢彩的赤红羽毛此刻却如同枯草,杂乱颓败。
&esp;&esp;凤凰本身浴火而生,从未有过这样低的体温。张少陵把它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摸出上次去南禺山后剩下的上清丹,塞进小凤凰嘴里一颗,又喂了魏珏一颗,自己吃了一颗。
&esp;&esp;魏珏失血过多,仍然昏迷不醒。苍兀的尸体就躺在两人一凤的不远处,周围满是藤蔓爆炸的碎片和法术肆虐的痕迹。张少陵将小凤凰抱得更紧了些,靠在身后一棵大树上,垂眼看着毫无动静的小凤凰。
&esp;&esp;上次它这样安静,还是在南禺山水下,它的灵力波动几乎消失。张少陵最初拼命孵化它,留下它……为的只是能够增强自身的实力。可此刻看它安安静静躺在这里,既没有往日的调侃也没有时不时的使坏,他的心里忽然仿佛缺了一块。
&esp;&esp;……它怎可以这样安静呢?它不应该是最喜欢用翅尖戳他的耳朵,蹲在他头上弄乱他的头发,然后两句话就把他气个半死吗?
&esp;&esp;也许和上次一样……张少陵思忖着,它只是一时间还没恢复过来,或者又在想什么狡黠的点子吓他一跳。
&esp;&esp;张少陵摸了摸它蓬乱的羽毛,将它们捋顺。羽毛贴在小凤凰身上,夹杂着斑一片一片的血迹,显得它异常瘦弱和可怜。他很有耐心,静坐在树下安静等待着。
&esp;&esp;赤红色的小凤凰始终没有苏醒,倒是另一串脚步声从树林中传来。并没有魔气,应该是修仙者。
&esp;&esp;果不其然,一片青色的袍角出现在视线里,叶灼光带着人匆匆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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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张少陵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灼光站在了他的面前,先是派人救走了魏珏,随后目光扫过狼藉一片的地面和苍兀的尸体,最后才落在张少陵和他怀里的小凤凰上。
&esp;&esp;“张师弟,放下它吧。”
&esp;&esp;叶灼光开口的时候,心中难掩嫉妒。他早就看出来魏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血已经止住了。在青云派,唯有上清丹才有这种功效。
&esp;&esp;师父竟把上清丹都给他了!
&esp;&esp;叶灼光七岁随柳云鹤修行,在张少陵这么大的时候却连普通金疮药都要省着用。他曾以为自己是青云大弟子,最有希望继承青云掌门的人物,多吃些苦是应该的。他敬重柳云鹤,柳云鹤就像他的父亲一样,是他在这世上除父母外最亲近之人。
&esp;&esp;可张少陵呢?一个大凶命格之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据说克死他全家,他身边的人无一得以善终。出身又如此微贱,为何柳云鹤这样偏袒他,这样爱护他,难道仅仅因为他天资聪颖吗?!
&esp;&esp;叶灼光看着张少陵怀里那只安静的小鸟,意:它死了。神兽又如何,凤凰又如何?张少陵命格太硬,注定了孤家寡人,连他的灵兽都被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