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的给徐姚喂着米汤,却被徐姚抬手推到了一边。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柴青被纱布包扎过的双手。她唯一清醒时看到的情景,就是那双血肉模糊的手,不停的向山顶攀岩。
“再喝几口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啊!”
皱着眉心,徐姚摇了摇头,体虚的她此时也喝不下任何东西。
她的目光移向柴青疲惫的脸庞,“这些年,你可有娶妻?”
那人随即转身,将端着的热粥放置于木桌上,当他再次转身时,依旧恢复到过去那种洒脱不驯的神色,面对着徐姚侃侃而谈,“唉,这女人呐,很烦的,我就是娶的太多了!有位齐国夫人吧,长得特水灵,就是不爱说话,我觉得她太闷;还有位苗疆女子,我挺有兴趣的,妖艳明媚,□肉感……”他玩味的言语流利无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徐姚的目光始终在他脸上徘徊,蕴含着深深的怀疑。若是多年前,他的这番言语,徐姚可能会相信,但如今徐姚打断了他俏皮的言语,正声问道:“柴青,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国?”
微微一怔,柴青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下来,没有言语。
“你是想来救秦王?”
难言的苦涩凝聚在他的眉间,他淡淡笑着。“因为……我不想让你变成寡妇!”
这诚挚的话音一落,那女人将脸别过一旁,潸然泪下。柴青带她跋山涉水,一路寻医问药,这份情无不令人动容,徐姚明白……这绝非是友情!
柴青本想上前,劝慰一下她这爱哭的女人,却惊愕的发现徐姚颈项间,泛起了深褐色的斑迹……难道?恍惚之中,柴青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位老者的话语:‘尽管此蟾物能攻毒拔毒,使身上所中的毒气各行其道;但它仍为剧毒,病者若能侥幸活命,那毒素也将终身伴随她体内。因人而异,也会出现不同的症状,如癫痫,下肢瘫痪,或是毒侵发肤……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再去询问那老先生,老者也爱莫能助,倍感遗憾的摇头。
返回的路上,柴青迈着沉重的步伐,事态如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是毒气上逆侵蚀发肤?那她的容貌也将残毁掉……一路背着徐姚,低头匍匐前行的柴青不敢回眸看她,如果真是那样,她下半辈子怎么活!秦王还会要她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柴青缓缓放下徐姚,他决定勇敢的去面对。就在回眸的一瞬间,残酷的现实已经将他的心都击碎了,那张脸已经全部成褐色,皮肤也开始凸凹不平……
他按压着自己的胸口,啜着大气。那胸口不能呼吸的疼痛感,让他几乎瘫坐在地上。
“柴青,你怎么了?”徐姚惊讶的看向他,“你一定是太累了,我们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将头埋于双掌之中,柴青不敢言语。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活着的确比死了更痛苦!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群山里的孩子们成群结伴的经过他们周围。
看到这些孩子,徐姚突然开口言道:“柴青,你还没见过我的女儿吧?”
柴青强忍着鼻酸,低语道:“没有!”
“我女儿很可爱,她叫珍儿,马上就要满三岁了……”
“她长得一定很像夫人吧?”
“是啊,但她很淘气,都被她父亲宠坏了!”
“有了孩子,你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柴青突然找到了重点,也许这是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徐姚微笑着,看向身后的那群孩子,“我很想我的女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她现在体能恢复了,归心似箭的心情更加强烈。
“夫人……不要回去!好吗?”柴青思考了很久,发自肺腑的倾诉道:“我让徐福把你的女儿带出来,让你们团聚。但你……不要再回秦宫了!以后我来照顾你们……”他再也不会离开这个女人了。
柴青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感到费解。以柴青的作风,他从来不会强人所难。为何今日……他如此言语要求呢?徐姚缓缓起身,望着那群孩子,匪夷所思的她不知如何回答柴青。
“鬼呀——”其中一名孩子看到徐姚后,突然尖叫起来!随即,那一群孩子都被她吓跑了!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看到我……”她错愕的看向柴青,居然柴青的眼眸中已经泛满了泪光,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柴青的眼泪;曾经那个桀骜又率性的柴青怎么也变得忧郁而无助了!
她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庞,那皮肤上的凹凸感让她恐慌,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让她虚弱的身体拼命的向湖边奔去;借着平静的湖面,那倒影让人触目惊心。这是谁?这满脸乌斑,像鬼一样恐怖的脸孔,到底是谁?狂乱的意识拼命拍打着湖面,激得水花四溅。
“这不会是我……不会的!……”随着这肝肠寸断的嘶吼,柴青快速的冲上前去,一双大手钳制着这越来越激动的女人,将她牢牢的保护在自己怀抱中。
她急切的转身,伸手用力抓住柴青的衣襟,“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她愤恨的哀怨着,被她使劲摇晃着的柴青,痛苦的闭上眼眸,无力回答。
头抵着他的胸膛,她凄惨的哀鸣,一声高过一声,抽搐的几乎昏厥过去。
柴青强行点了她的穴位,因为她的体力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她,柴青哽咽道:“活下去吧,为了你的女儿,你要坚强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