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我派给你的侍卫吗?”泰伦斯打量了凡妮莎一眼,看不出他的不满,相反,语气中竟有些钦佩。
“我宁愿与卡翠娜公主共同分享她的卫队。”凡妮莎远远地望了望卡翠娜,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她并不是在生你的气。”泰伦斯勉强微笑了一下,“她还小,还不明白自己的责任。”
“难道你真的希望她像我这样每天顶着虚假的微笑、说着违心的话,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吗?”凡妮莎看定泰伦斯的眼睛,“我倒觉得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活得那么累。”
“但也不会活得太长。”泰伦斯尖锐地指出,“好吧,我们不是来讨论孩子该什么时候长大的。我已经向绝冬城隔空投书,确定你对盛夏之国的继承权,你猜科曼将军是怎么回复我的?”
一听到科曼这个名字,凡妮莎好像被沙蝎狠狠地扎了一下,她眯起眼睛,注视着泰伦斯。
“他不但尊你为盛夏之国的女王,还送来了成船的珍宝作为贺礼,现在由他暂时代管绝冬城,而他只要求你签署一份征讨书。”
果然,他才不会那么好心尊我为女王,他只是想利用我的姓氏稳住南郡的诸侯,这空头的王冠不要也罢。“他要征讨谁?”凡妮莎不由好奇,是哪位英勇的领主挺身而出,捍卫德林家族的尊严?
“新月城,你的妹妹伊丽娅。”
什么?!凡妮莎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伊丽娅才八岁,她怎么可能统领整个新月城?珀莉??高汶在哪里?凡妮莎还记得自己离开妹妹时她信誓旦旦的承诺,她说她会把伊丽娅藏得好好的,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虽然之后从各种不同来源打听过伊丽娅的境况,但她并没当真,现在经由泰伦斯的嘴亲自说出,凡妮莎终于半信半疑起来。
“不可能,伊丽娅今年只有八岁,”凡妮莎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科曼的信在哪里?”
泰伦斯一边吩咐从人取信一边开导公主,“别忘了,有魔法,一切皆有可能。”
是啊,凡妮莎猛地停住话头,自己差点忽略了伊丽娅的魔法——服从魔法。这是凡妮莎所知的最强大的精神魔法,它能让任何人对伊丽娅的话绝对服从,即使让人活生生挖出自己的双眼也得照办。很可怕,但也并非全无办法,科曼的屏蔽魔法也许会对她起作用,所以他才这么急切地想要除掉她,可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又能给他带去多大的威胁呢?凡妮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到了科曼的魔法书扎——新月城里挂满了模样骇人的活尸娃娃,士兵们闯进平民的住宅,抢走孩子,**、风干,制成大小不一的布偶娃娃,伊丽娅站在城头,拍着手大笑;画面中,她还召集不明就里的南郡诸侯,亲口命令他们出兵与科曼对战,誓要将他赶出盛夏之国。
想不到母亲和威玛的离去对伊丽娅造成的伤害如此彻骨。
凡妮莎沉默了。
“她命人烧死了老城主,还把珀莉??高汶投进地下竞技场,让她死在巨蜘蛛的毒液中,这些人肉娃娃,听说都是伊丽娅仿照她曾经的布偶作的,但每一个她都只玩两三天就命人扔掉,她每晚睡觉都搂着它们,说只有跟她的‘琪玛’在一起,她才能睡得安稳。”
凡妮莎的手在剧烈地颤抖,自己的妹妹已经变成了一个必须除掉的恶魔,她不听任何人的指挥、不受任何约束,自己离开的这半年时间里,伊丽娅从娇养的小公主转变为残忍暴虐的魔鬼,这都是索兰达之过,是她引外族入侵,使盛夏之国饱受战火摧残,更令小妹妹伊丽娅性格转黑,成为千夫所指的小恶魔。
“索兰达!”凡妮莎咬着牙齿念出姐姐的名字。这倒令身旁的泰伦斯十分惊讶。
“那么,”亲王指了指手中的魔法书信,“你签还是不签呢?”
“签,”凡妮莎看着泰伦斯,知道如果自己不签就表示自己放弃盛夏之国的王位,那自己对亲王的利用价值就几近归零了,她怎么可以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但一切事都有前提,那个科曼要我在征讨书上署名也无非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我也要强加一个前提给他,让他有苦说不出,“但我要亲自去征讨。”
第196章 分析形势
长夜厅里的嘈杂使凡妮莎昏昏欲睡,从早晨到现在,重臣们没完没了地争论,出兵还是不出兵,他们的声音在公主耳中变得难以忍受,她含含糊糊地道过晚安,回自己的寝宫睡觉去了。房间的天花板很低,屋内唯一的摆设是一张足够睡六人的大床,还有窗台上的一段牛油蜡烛头。泰伦斯吸取了迪安娜的教训,没有过多地赠予凡妮莎奢侈品,而她也觉得,比起无用的珠宝,还是长剑和匕首更能令自己安心。
侍女用细蜡烛把牛油蜡烛点燃,闩上门退到了旁边的房间,凡妮莎将自己的剑带解下来,挂到床柱子上,她的木剑鞘朴素简易,包裹在开裂的棕色皮革之中,而她的剑更加平凡。这是她与卡翠娜游览皇家武器库时顺手偷来的,以代替被泰伦斯搜走的那把。
但她的发卷里还藏着另一把短剑。她坐到床上,将它取出来。烛焰之下,镀金闪耀着黄光,红宝石仿佛闷烧的火。那是布兰特送给自己的,她将剑身拔出华丽的剑鞘,不由得屏住呼吸。血红与漆黑的波纹深深地嵌入了铁刃之中,在烛火之下微微发着魔法的光芒,这是迪安娜转赠给霍斯特的物品,借以结成阴谋的同盟。曾经,迪安娜是多么不可一世啊,她怎么想得到在害死自己丈夫之后仅仅一个月,王宫就再次易主,而这把华美的利刃碾转到了我的手中。
如果泰伦斯不肯借兵给我,我该怎么办?用这短剑刺穿每个人的喉咙?公主在床上尽量伸展开身子。床很宽,但不够舒服,凡妮莎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睡。她可以听到隔壁侍女的房间传来轻微的鼾声,和下面杯盏交碰的声音,话语声沿着楼梯飘上来,他们还在争论。激进派觉得这是一个向内陆进击的好机会,拿下新月城就意味着掌控了半个欧洛普斯;而保守派则认为应该先解决眼前的敌人——坐镇东境的山陵之国,他们更倾向于在全国范围内搜捕布兰特,把他交到酒谷之国新任国君手里,然后与克里昂两下夹击,平灭山陵矮人。
表面上看,泰伦斯对自己的决定很是恼火,于是他也给自己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两人结婚后才肯派兵出海,这一点虽在意料之中,但凡妮莎看不出亲王有多大诚意借兵给自己,他的重臣中有一半支持泰伦斯出兵,另一半虽不赞成随意挑起战争,但也希望军队能由自己的国王统领。这帮笨蛋都没有发现泰伦斯眼中那跃跃欲试的光彩吗,自己正好给了他一个出兵征讨全世界的理由,合理合法、名正言顺,错失这个机会,天知道泰伦斯还要等上多久。
出兵势在必行,泰伦斯也不会傻到把烈炎国的大权交托给我,那他会怎么做?亲征盛夏之国还是委派重臣中的一员?这是机会,同时也是场不小的赌局,泰伦斯必须审慎地走好每一步,才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凡妮莎又记起预言家英娜拉的话:泰伦斯,征服了世界的人。如果他注定会成为世界的主宰,那么我又是谁?我的结局会在何方?
“洛瑞,”公主烦躁地翻了个身,召唤自己的侍女,“把窗户打开,我热得睡不着。”
许久,没有人回应,凡妮莎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洛瑞。”
这回窗子终于打开了,牛油蜡烛的火苗被风扑得一跳,一片阴影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尽管这样轻,公主还是感觉到了,她嚯地从床上坐起身,举目望去,月光下,一个黑色的人影笔直地站在自己床前,亚麻色的短发倔强地竖立,两潭冰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哦,我的雷纳,凡妮莎朝弓箭手张开双臂,他们无声地拥抱在一起。
“你终于回来了,”凡妮莎闭上眼,任泪水悄悄滑落眼角,“我以为你们都离开了,布兰特、安迪,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