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梁意和俪二太太吵架。
梁意的性格,那不能叫吵架,他是在刚正不阿“谏言”,当然也会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还是乔氏第一次听到梁意如此愤怒的声音:“母亲,儿子真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这桩桩件件龌龊的事,您、您当真做得出!”
俪二太太脸色惨白,连忙解释:“意哥儿,你误会了,我当真只是为了阿鹤和仲骁好。娘没有利用你……”
这话她自己听着都心虚。
梁意也不相信她,冷冷道:“您每次去学里找我,都是为了内宅之争吧?包括杜妈妈的儿子……您哪里是同情杜妈妈,关心她的儿子,您就是想借我之口打听杜妈妈儿子的去向!”
同窗一场,想到杜妈妈儿子最后死在春西楼。
他心情很复杂,愤怒又悲切地看着俪二太太道:“娘,您究竟当儿子是什么,是您争名夺利的工具?那儿子这圣贤书,不读也罢!”
不读书了?
俪二太太身体僵直,仿佛已死了一半。
儿子是她最大的指望,怎么能不读书了?
那她这大半辈子所谋,都是为了什么?
俪二太太有种撕心裂肺的疼,颤抖道:“意哥儿,娘对你怎么样,你平素是知道的。这些事……都是你祖母逼我做的。儿啊——娘也不想,娘也不想啊!”
梁意看着母亲凄然之态,心生怜悯。
他也了解自己的母亲,母亲其实……不太聪明,有些狠毒的手段,她是想不出来的。
梁意去上房找二太夫人。
乔氏趁乱,又跟了过去,躲在窗户后面听了个彻底。
“祖母,孙儿知道您偏心大伯和小叔,我的父母亲,还有我,在您眼里都微不足道。”
梁意作揖,一点情面不留,耿直地把话说了个分明。
二太夫人睁开眼,攥着佛珠,脸色很难看。
她强敛心绪,淡淡一笑:“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学也不上了,怎么跑回来同祖母胡言乱语?”
梁意哂笑:“祖母,孙儿不是胡说。您对您的儿子有失偏颇,这是家族不和之根本,是家族飘摇症结所在。”
二太夫人吸了口冷气。
她偏心,她自己知道吗……
以前是不知道的,年纪大了,想骗自己也骗不过去。
但,被孙子直接贴着脸说破,她脸色很难看。
“梁意,这是你该和祖母说的话吗?”
二太夫人不吝于用孝道教训子孙,她示意心腹:“去把二老爷请回来,告诉他,他的儿子翻天了,咱们家,翻天了!”
梁意却是不惧。
他站得笔直,目光如炬:“不用请父亲回来,您现在就打死我吧。否则孙儿还有更多大不韪的话要说,还有更多大不韪的事要做。”
他是铁了心要和祖母辩到底。
梁鹤说得对,是时候分家了。
祖父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祖母越来越为所欲为,已经耽误了他父亲的仕途,闹得父亲和伯叔们不和,现在还要让他们一家人都成为她的傀儡。
他不同意。
二太夫人打量着梁意,她的眼神也不退让半分。
真没想到,她那个软骨头的二儿子,居然给她生出个硬骨头的孙子。
还真不好办了。
乔氏暗中鼓掌:“意哥儿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