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王老板整个人重重一颤,双腿发软,坐在了沙发上。
吴秘书着急道:“尤总,我们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了,您对我们佳华也是认可的,现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我已经对你们说了啊,趁现在还有点东西,尽早卖了,越拖越亏。”尤清和又重坐在了办公桌前,拿起之前那份文件:“不如,你们回去慎重考虑一下?”
一夜巨变,王老板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没动,吴秘书将他搀扶起来,对尤清和说道:“好好,我们考虑好后再来和您说。”
尤清和”嗯“了一声,看着他俩一踏出办公室,她就把手中文件仍在了办公桌上,重重叹了一声。
最近到了台风天,窗外又下起了雨,这种恶劣的天气,公司又出了变故,佳华的船只还会不会出海?
脑中有些乱,各种嘈杂的声音无法让她安静地坐着,她想去茶水间倒杯咖啡,一开办公室门,就看到嵇云川在办公区与别人说着什么,她立刻把门关上,微吁了一口气,走到了窗边看雨。
混沌又猛烈的雨,让天不像天,地不像地,明明是最常见的水,为何让人畏惧,让人退却,让人只想停留在那一个小小的车厢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走到门边,轻手打开门,伸头向外看去,办公区的人少了一些,她出了办公室,向茶水间方向走了几步,侧头倾听,里面正传来喧笑声,同事们在与嵇云川说着闲话。
她小心慢步回到自己办公室,拿了一把伞,快步走出办公区,电梯直下,到了一楼大厅,走到门边,撑开了伞,一头冲进漫漫雨幕里。一路小跑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店,收了伞,抖了抖裙上的水渍,走进店里,喘着气对店员道:“你好,我要一杯冰摩卡。”
过了一个多星期,台风天都已过去了,暑气升了起来,可王老板一去便了无音讯,尤清和按捺着性子又等了几天,却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突然消失的博丰投资又突然出现,给佳华投了一个亿!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消息属实后,她怔怔坐在椅子上,难道博丰投资背后主使人不是秦雪?
嗯……不对,为何在她给陈氏水产投资后,博丰就出现了?
不知呆了多久,混沌中某根线突然浮出水面,这件事只有嵇云川知道,那么……是他……告诉秦雪的?
心脏毫无预料地猛一收缩,整个人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一时间,思维都停止了。
是自己太松懈?还是他太会伪装?
初相识时的警惕,在这段时间被他轻而易举地抽走,她以为,与他或许是谈得来的朋友,或许是统一立场的盟友。可实际上,秦雪与他交情匪浅,有着复杂的感情过往,而她呢?不过是命运随机配给他的投研部部长而已,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点,便打电话给嵇云川的秘书,铃声响了几下后,电话接通了:“喂?是总秘吗?我是尤清和啊,想问一下今晚嵇总有应酬吗?嗯对,工作上一点事情要找他,哎,好,您把酒店地址告诉我……”
灯光华丽,音乐舒缓,欧式复古装潢的大厅,身着礼服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在交谈。
尤清和站在门边等了十多分钟,就看到嵇云川跟在服务生后走了过来。
他穿了一身茶色的西服,修长挺立,眉如松雪目如星,温润而深邃。他一出现,周围人群背景便沦为了模糊不清的一片,仿若只为衬托他而存在。
她感到懊恼和生气,明明知道人是最擅长伪装的生物,可她依旧被他故意释放的气场骗了,她无知无觉中沉沦于他的思维里,信服于他的言辞举止里,真是……太可恨了。
她定定地站着,又变成了那副紧绷绷的样子。
嵇云川走到她面前,笑容带了惊讶之意:“清和,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
尤清和眉心蹙着,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嵇总,可否耽误您一些时间,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哦,可以。”嵇云川察觉出她的不愉快,没问原因,便一口答应下来。
月朗风清,一座小桥从河上跨过,白色、红色的蔷薇花随风轻摇,浓香与青草气息一并送来,古韵典雅。
远处便是上海最热闹的外滩,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竟然有这样幽静的江南之景。
他脱下西装外套拿在手里,沿着河边慢慢闲步,她跟在他的身侧,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她的手肘时不时擦过他的手臂,他感到了一丝淡又软的温度。
侧头看去,见她洁净的肌肤,在月光下如远古出尘的珍珠,一双清亮的眸子,又好似晶莹剔透地琉璃,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
这些日子,她在他面前总是来去匆匆,上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她,久到他已记不清。
他突然就忘了她刚刚还在不高兴,忘了她是带着询问而来,甚至忘了他与她的上下级的身份。
天气好,心也舒适,他开口道:“清和,你来上海多久了?”
尤清和脚步一滞,已落后他几步:“嵇总,你是不是对我放弃佳华水产很不满意?”
嵇云川一怔,这才想起她正在生气,他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好笑,停住,扬起眉毛:“的确……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