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娜·斯塔罗沃伊托娃,六岁。
现在是一名农艺师。
妈妈吻了吻我们,就走了……
破窝棚里就剩下我们四个人:最小的弟弟、堂兄弟、妹妹和我——最大的,七岁。我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留下来,我学会了不再哭泣,学会了让自己安静。我们知道,妈妈是侦察员,她被派去完成任务,而我们需要耐心等待她。妈妈从农村把我们领回来,我们如今和她一起生活在游击队员的家庭营地里。这是我们期盼已久的!现在——我们真是幸福。
我们坐着,倾听着:树木喧哗,女人们在不远处洗衣服,骂着自己的孩子们。突然,传过来一阵喊声:“德国人!德国人!”所有人都跑出了自己的窝棚,招呼着自己的孩子,往树林深处跑去。我们往哪里跑呢,就我们自己,没有妈妈?万一妈妈知道,德国人来了,她往我们这里跑呢?因为我是最大的,所以我命令:“大家别出声!这里很黑暗,德国人找不到我们。”
我们躲藏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有人往我们的窝棚里望了一眼,用俄语说:“谁在里面,快出来!”
声音很平静,我们钻出了窝棚。我看见一个穿着绿军装的高个子男人。
“你有爸爸吗?”
“有。”
“他在哪里?”
“他在很远的地方,前线。”我说。
我记得,那个德国人甚至笑了起来。
“那你的妈妈在哪里?”他接着问。
“妈妈和游击队员们去侦察了……”
另外一个德国人走近我们,他穿着黑色衣服。他们相互交谈了些什么,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向我们做了个手势,应该往哪里走。那里站着妇女和孩子们,他们都是没来得及跑走的。黑衣德国人用机枪瞄准我们,我明白,他现在要干什么。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叫喊,没有来得及拥抱最小的弟弟……
我在妈妈的哭泣声中苏醒了过来。是的,我觉得,我是睡着了。我坐起身,看到:妈妈一边挖坑,一边哭泣。她背对着我,而我没有力气喊叫她,只有力气看着他。妈妈直起身子,稍稍休息了一下,向我转过身来,大叫了一声:“英娜契卡!”她向我跑过来,一下抱在了怀里,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抚摸着。万一别的孩子还有活着的呢?没了,他们都已经冰冷僵硬了……
当我被治好伤,我和妈妈数了一下,我身上一共有九处子弹伤。我学会了数数:一个肩膀上——有两个子弹,另一个肩膀上——有两个子弹,这一共是四个。一条腿上有两个,另一条腿上有两个子弹,这一共是八个。脖子上还有一处。总共是九处。
战争结束了……是妈妈抱着我上了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