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泽接到敬王令他随军出征的消息,一想云曦临行前的告诫便明白过来,应是表哥从何处提前得了信做出的安排,当然二话不说便要去。他深知自己的不足,战场不比其他地方,刀剑无眼,表哥在为他谋划军功,他绝不能反过来拖累表哥,穆承泽想了想,令铭心与另一名手下刻骨一起,暗中跟随,替他在身后掌个眼,也省得与琅琊军交锋之时,云曦还要分心照看于他。
意外的是,赵允找了过来,想跟六皇子一同前去,再次追随少爷打仗。上回不让跟去漠北,赵允有些委屈,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落下。穆承泽不像云曦那般顾虑重重,既然赵允自己乐意,他也一并带上了。
七皇子处,齐国公将手下几名打过仗的心腹送到了玉阳殿。琅琊一战来得突然,穆承沛请旨更突然,齐国公甚至都未反应过来,穆承沛就已经在抢四皇子的押运官一职了。叫齐国公说,七皇子实在有些冲动了,敬王与骁勇将军有私交,还有一个六皇子在,几乎都是仇人,上赶着去押送粮草,可不就与羊入虎口差不多,万一他们找个地方直接把七皇子给做了,还能往琅琊军身上推,大理寺可不会管。
齐国公冷汗淋漓,说给七皇子听,七皇子也后怕得不行。不过七皇子觉得,敬王好歹是他叔,应不至于会让人杀了他,但是被六皇子揍一顿极有可能,难怪四皇子不能出征也没一点不高兴,原来是等着看他的好戏呢。
穆承沛恼羞成怒,一咬牙道:“怕什么,先下手为强!”
粮草是大军命脉,他都摸着命脉了,难道还要惧怕一个聋子不成?!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齐国公力劝他道:“行军打仗乃头等大事,殿下千万不可冲动胡来,保住性命,立下军功才最要紧!”
穆承沛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气愤地跺了跺脚:“他们都是一伙的,我要如何立功!”
齐国公苦苦恳求:“兵马之事,我与殿下皆不熟,殿下不如多问问我送到殿下身边之人吧……”
穆承沛目光游移,勉强应下。齐国公步出玉阳殿时擦了擦一头的汗水,总算体会了一把当年三皇子焦头烂额的心情,七皇子不傻,为何遇见六皇子便一点就爆呢?
穆承浩那边,对七皇子押送粮草也有些担心,从穆承沛损人不利己的脾性看,不作妖几乎是不可能的,万一出点幺蛾子,比如故意扣下粮草不发什么的,恶心人是小,影响到整场战役就不妙了。
敬王无所谓地扬唇:“放心,你表哥早有应对。”
这场仗意在迎六皇子入朝,必不能输,云曦把朝中变故都想到了,其中就包括这押运官,到并非他预见到穆承沛会来运送粮草,而是上一世曾吃过类似的苦头。这一职位是自己人固然很好,若并非自己人,那么就迫使对方无法犯错,一直到琅琊之战结束为止。
而今兵部尚书是敬王府姻亲,云曦便充分利用起兵部这个助力。大楚历来由押运官负责筹粮运粮,他便让兵部派出多名官员监督押运官,以免押运官怀有异心,暗中使坏。这一招甚灵,一般的押运官定不敢再出差错,可是七皇子远非一般人。五万大楚军已浩浩荡荡开往边境,因战事突然,粮草距离备齐还需一段时日,穆子越斟酌再三,命大军携部分粮草先行,穆承沛要待余粮凑齐再跟上。他之前从未办过差,兵部唯恐他出什么纰漏,具体粮草如何筹备,该筹备多少都给出了详细条目,并由专人跟进,穆承沛实际只需动一动嘴皮,两日下来便觉得打仗不过如此,脑子里绷紧的弦也渐渐松懈下来。
敬王派人催过几次,穆承沛很想端一端架子,只道筹粮不顺,却不知兵部尚书齐镇宇每日都要将粮草筹措情况统一报给穆子越,七皇子近日做了什么,穆子越比他自己还清楚。粮草备得差不多了,穆子越听了两次七殿下暂未启程后,便觉出不妥来,把穆承沛叫过来脸色凝重地道:“承沛,你此行可还有其他顾虑?”
穆承沛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穆子越不过是试探于他,七皇子这几日身子康健,连个喷嚏都没打,只怕是脑子又抽了,又想寻谁的麻烦了吧。
穆子越刻意提醒他道:“你念过不少书,可知延误军机该当何罪?”
穆承沛一个激灵差点跪下。回去当即通知兵部,粮草已备足,收拾收拾东西连夜赶路。辛辛苦苦追上了大军,可是还未来及向敬王邀功,六皇子便杀上门来了。
穆承沛赶路赶得腰酸腿疼,躺在军帐之中就不想起来。这军功真不是好混的,穆承沛从小受尽宠爱,锦衣玉食,自打过来了军营才深刻体会到何为风餐露宿,军中条件粗陋,要什么没什么,每次吃下去的东西只想吐出来,别说娇滴滴的侍妾丫鬟,连下人都带不了几个。身边多是齐国公挑的侍卫,武功高强,原指望上了战场给穆承沛搭把手,穆承沛却命他们凑合着给他捏脚,还嫌他们手艺太差,差一点把七皇子的脚骨给捏碎了。
穆承泽不知何时已来到帐内,冷冽的目光落在穆承沛身上,穆承沛不顾身上酸痛惊坐而起,着急唤人,却发现他带来的侍卫一个不落都被穆承泽两名手下给制住了。
“你、想怎样?”
穆承沛被六皇子通身的戾气吓得舌头都打了结,回想当初在擂台上被六皇子一剑架住脖子的恐惧,又想起齐国公说的,把他给做了再推到琅琊人身上,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也会武。
穆承泽一记眼刀过去,穆承沛不由自主闭了嘴。那两名手下之一单手便将七皇子拎起,七皇子刚要嚎,另一名手下就势将一粒腥苦的丸药塞入他口中,强迫他吞了下去。
“穆承泽,你给我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