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归王府?”韩缜已经不是面色惊异,而是面色如土了。
“正是!自古铜山铁矿关系社稷民生,从未见归私人所有的!若非仗着这些无本的生意,他们那几家如何能攒下富可敌国的家资,如何能操纵币价、干涉储位?哼!这些个旧规矩是时候该改一改了!二哥,无需多言,立即起草密信,走三通司机要密道,务必要在三日内送到阮青时手上。”
韩缜呆坐在椅上,心中惊涛骇浪已经平复,却只觉得后怕:幸好,幸好自己没与这个疯子走到底。
终究是顾念多年情谊,直到檀琢走到门口,他似才回过神来,目光饱含深意:“玉郎,你可想好了,此信一发,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檀琢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回头,愈发作傲然之态,道:“我做事,从不留回头路!二哥,退婚一事,由我说毕竟尴尬,还要劳烦你与杏明说说,若是她能主动退亲,也算是两全其美。有劳!”
晚间,秋风起,吹乱半天云霞。
暮色苍茫中,韩缜果然去了傅府,却不是找杏明,而是径自去了傅恒的书房。
檀琢则鲜见地与恩远王同坐一桌,神色平静地举杯相敬,“父王,请!”
恩远王愤怒地砸了杯子,“胡闹!”
檀琢早挥退了下人,料定父王必定如此反应,心中倒也不气,只弯下腰耐心地捡拾地上的酒盏碎片。
良久方才清理干净,檀琢将碎片一一摆放在桌上,笑道:“父王,我与傅恒便如此盏,关系已然破碎不可收拾了。”
恩远王长叹:“意气用事啊!你明明知道,云州这番基业,我心中是属意于你的!只要你与傅家丫头安安稳稳地成了婚,我便会复你世子之位。将来等我百年以后,有傅恒的帮衬,你的王位也会坐得稳!你就是想动他,到那时再动不行么?!”
檀琢嘲讽一笑,“您看,就连立储一事,父王都要考虑傅家的立场。儿子若是依了父王,恐怕等到我坐稳王位之时,云州又冒出了李恒、刘恒。届时,我亦已稳重如父王,必定也会与我的孩儿道,’不急在一时,等你坐稳了王位再说!’哈哈,真是铁打的傅家,流水的王爷!父王,这绝非儿子想要的云州!”
恩远王面上青红交加。之所以同意檀琢奇袭渡口,只因为他上次那番话,实实在在地戳中了他的心事。为江山社稷,他能硬下心肠,不惜杀了心爱的女人全家!像他这样的人,又怎能甘心教一众巨商绑架王位?只可惜酒色年月消磨英雄义气,他是老了,胆子也小了,做事瞻前顾后,务必求稳求妥,浑然不似少年时意气风发,甚至孤注一掷。
也正因如此,当他惊觉这个少年时不得自己喜爱的长子,竟然愈发地像自己时,面对他才如此心情复杂。
愧疚有之,喜爱有之,欣慰有之,忌惮有之,担忧有之。
仿佛是人忽然间见到了从前的自己,既移不开目光,又感到隐隐的恐惧。
恩远王端详着檀琢张扬的眉眼和轩昂的鼻,还有面无表情时显得冷情薄幸的唇,看着看着,不觉眼角湿润。不止是性情和志向,就连长相,也与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父王老了!”恩远王道,语气谈不上自怜,却也教人听了难过。
檀琢虽不愿称眼前之人为英雄,却也从他的话里听出英雄白头之憾。
向来兽王更替,总少不得你死我活。父子之间,亦是旧王与新王之间,虽与禽兽不同,其中残酷处,想来是相同的。
“儿子敬父王!”檀琢举起酒盏,从容笑敬这位曾经励精图治的君王。
粘糕
傅杏明主动退亲一事在云州闹出不小的风波,冰绡也从人家可怜唏嘘的对象,一跃成了红颜祸水的范本,与檀琢之事,亦在街头巷陌的口水中,演绎出或传奇、或下流、或二者兼有的各种版本。
檀琢不悦,本想下一道禁令,遏制此等制造流言蜚语的歪风,却被冰绡劝阻,“我等锦衣华服,所得已胜常人百倍,所为却不足以报父老万一。若我们这些琐事,足以飨百姓茶余饭后谈资,也算是一项功德,何必要如此计较呢!”
倒是弄得檀琢惭愧不安,“小狐狸有如此胸襟,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冰绡受了莺儿一顿嘲笑,这些日子总是往外赶檀琢,防贼一样防他近身,美其名曰:“婚前不宜常见面。”
檀琢却常常赖着不愿意走,一有空便来冰绡这里,嫌弃莺儿和小玉吵闹的是他,与冰绡没话找话的也是他。
“我看看,这绣的什么,是小玉么?”
檀琢凑到冰绡跟前,对着她手中红灿灿的绣花绷子评头论足。
冰绡的癸水要来了,这几天本就烦的不行,偏他没有眼色,说她精心刺绣的麒麟送子盖头是狗叼骨头,如何教人不生气。
“滚滚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莫要在此烦我!”
檀琢不知死活,手一痒痒又捏上冰绡的俏脸,“你这几日怎么如此暴躁,难不成是恃宠而骄了?”
冰绡被他气笑,打掉他的手骂道:“滚不滚?再不滚用绣花针把你嘴缝上!”
檀琢托着臀,一把将她抱到身上,浑然是市井轻薄嘴脸,“缝呀!小娘子如此俊俏,便是打死我,我也甘心!”
冰绡真恼了,抽出绣针便往他嘴上招呼,被他腾出一只手,一把将手攥住。正要往往嘴里带,却是一眼看到了她手指上顶针箍附近已经磨得通红,仔细端详,指腹上已经有了许多细小的针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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