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浑蛋,禽兽……你到底行不行?是不是未老先衰,没有极乐销魂散就不行啊?你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掉吗?敢吗敢吗?”
“不敢。我就是不行,也不会委屈你的。”
“……你大爷!”
“别这么绝情嘛,你昨天晚上求我的时候可不这么说。”
“滚滚滚,我不想理你!……哎哟!你干什么你!”
“你让我滚啊……”
“我没让你在我身上滚!”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白夜骂战。
正可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显然很享受我的谩骂,拼命地曲解我的意思,一边卖力滚还要一边狞笑道:“你不是说,只要我活过来,只要我好好的,你怎么样都认了吗……”
“你去死吧!”什么叫挖坑埋自己?这就是!
“你不是怕我嫌你又闷又没情趣吗,我这么对你,也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离不开你啊……”
“呜呜,我低估了我的魅力……求你快离开,我答应了小紫教他新的法术,我不能放他鸽子,你快放开我……”
“不可以,你还没让我哭泣。”
苍天在上,我要是还有一点力气,我咬死他。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觉得我吃了多少亏都学不乖,只能和泪把牙吞。白夜以压倒性(呸)的胜利赢得了我的唾弃后,成天笑得一脸春光明媚,嘴里总哼着故意走调的小曲,幻宗的弟子若是瞧见他这副样子,估计会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不知道白夜背着我做了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女妖怪都不来串门了,甚至窗户下面也再没有野果。我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从前那些风流账,能算了就算了吧……直到有一天,白夜在院子里斫琴,我截住了一只从远处飞来的传书纸鹤。
淡黄色的符纸,印着天音山庄的记号,还有一股清甜的花香。
我掀开纸鹤的一角,一个鲜红的“樱”字赫然映入眼帘。
樱,白樱。她怎么知道白夜还活着呢?
我把纸鹤丢到白夜面前,他放下手中的桐木,一双眼睛平静得出奇,我没有说话,看着他把那张纸一下一下地撕成碎片,让风吹走。
“小梨,那张涧泉鸣玉修不好了,我新做一张送你如何?”
“好啊。”
大概是很久没有亲手做过琴了,白夜的动作有些生疏。他慢慢地刮着灰胎,淡然道:“再和你说点从前的事吧,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就是这么个人,喜新厌旧、飘忽不定、没有真心。因为白樱也是这样的人,是她告诉我,人生百年,最不值得相信和留恋的就是情爱。”
她说你就听吗?我对这种乐在其中的行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白夜不理我,径自说道:“大昊覆灭之后,幻宗的日子一直不太好过。特别是我这一支白氏,白令姝的嫡系,想要翻身,几乎是不可能。但是,白樱不这么想,她不甘心北方白氏就这么毁了,一直劝我忍辱负重,有朝一日,能够重振天音。”
“我那时候对她言听计从,她却步步为营,出卖色相笼络人心,明着是为了我好,实则借我之手掌控幻宗。我想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那样大的野心,她的执着令人恐惧。我眼看她越走越偏,却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去了。”
“之后,我和她说,我要和你成亲。她怕自己在幻宗的地位不保,怂恿三个分堂的元老联名反对,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没有再提。这也是我为什么从来都没说要娶你的原因。”
“小葵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师姐,我不会有那样的尊荣,她帮了我多少,为我牺牲了多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要是不和她在一起,就是忘恩负义。但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喜欢她,我所能做的,就是了结她的心愿,把幻宗双手奉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态度良好地自首完毕,白夜总结道:“这只纸鹤,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
望着地上零星的残骸,我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做贼心虚说这么多,不口渴吗?”
“……”
我以为白樱那只纸鹤,不过是用来试探白夜是否尚在人间的。然而,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仿佛只要没有收到回复,就永远都不会完结。
终于,我抬了抬狂跳不已的眼皮,看到了那个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绝代佳人。
真的是美到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