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张辂着实没想到阮源会如此决绝,说死就死,毕竟在荡平屠门的时候,屠门副门主冯集可是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望,似乎只要能饶过他的性命,就什么条件都能够答应。
只可惜那时候还没发生松竹馆的暗杀,张辂也不知道幕后还有一个暗主,不然只要对冯集稍稍用些刑罚,必然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冯集死了,现在阮源也死了,不过黑夜中的猎杀却还没有结束。
暗门行事隐秘,一直隐于深处,不然纪纲也不可能不知道,要不是阮府购买了大量外伤的药又恰巧被纪纲看到,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阮府就是暗门。所以在张辂想来,暗门绝对没有接触过官府的人,更不曾贿赂官府的人,这样就好办了。
金陵的夜是有宵禁的,燕岭坊作为富豪聚集之地,为了防止宵小作祟,管理也是更加严格,那些受了重伤的暗门帮众哪怕是逃跑,也只敢躲在燕岭坊中,绝无逃出燕岭坊的可能。
张辂没有管死去的阮源,毕竟双方站在对立面,张辂又不是圣母,没义务给阮源收尸。
他刀不归鞘,直接出了阮府。
谁知这才刚刚出来,便见阮府大门外躺了一地的人,约莫有十几个。另外还有一人站着,却是站在阴暗之中。
夜里实在看不清,张辂又上前几步,这才借着别家灯笼的光亮看清了站着的人。
这人很好辨认,身高超过一米九,全身腱子肉,还有一个大光头,正是卖艺的吴鹏和尚。
只不过他现在正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等张辂离的近了,吴鹏这才睁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张辂却是皱皱眉头,开口问道:“和尚,你怎么在这?”
吴鹏则开口答道:“贫僧自然是跟着施主来的。”
“跟着我来的?”张辂十分不解,又问道:“那这一地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吴鹏答道:“贫僧见施主进了阮府,没多久这些人便跑了出来,施主灭了屠门,也算是普度众生救了不少人,贫僧虽不知施主来这里做什么,但想着施主人品,大概也是做好事吧,想来这个阮府是与那屠门一般的存在,贫僧自然出手阻拦。”
张辂瞪了瞪吴鹏,又看了看一地的屠门帮众,随手摸了两人脉搏,确认已经没了生命,这才朝着吴鹏质问道:“出手阻拦?你一个还俗的和尚又何必杀生?”
只见吴鹏再次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阻拦,没下杀手,只是这些人本就受了伤,眼见不是贫僧对手,又逃脱不掉,一个个全都咬舌自尽,贫僧阻拦不及,也是罪过。”
作为暗门的副门主,阮籍说死就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死士,所以暗门的帮众见逃跑无望咬舌自尽也算正常。
但暗主的势力遍布金陵城,吴鹏的说辞张辂不敢信,很可能吴鹏来此就是杀人灭口,亦或者吴鹏本来就是暗主手下的高层,可以直接命令暗门帮众自尽。
张辂手中的刀依旧没有归鞘。
吴鹏也不傻,看了看折反着光亮的绣春刀,开口问道:“施主不信我?”
张辂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你武功不弱,一身横练功夫足以糊口,无论干些什么不比卖艺强?昨天在屠门你已经杀了两个逃跑的人,今天又是如此,你不觉得自己出现的太过巧合了吗?你让我怎么信你?早上我从皇宫出来就有人跟着,那人也是你吧?”
吴鹏点了点头,道:“不错,早上施主从皇宫出来贫僧便跟着,张府、城西树林、锦衣卫、燕岭坊,贫僧也一直跟着。”
张辂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能跟,你告诉我你图个什么?”
吴鹏答道:“施主给了贫僧一两银子,贫僧感激施主。”
这个答案张辂自然不信,他道:“别他么胡扯!一两银子?人命那么不值钱吗?足以让你杀那么多人?你要编也至少编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吴鹏则说道:“贫僧自然还有所图,只是个中缘由还不能告知施主,也请施主相信,贫僧绝无歹意,不然施主出来的时候贫道早已出手,又怎会跟施主说这么多?”
吴鹏这话说的在理,而且两人若真动起手来,以张辂如今的武功,还真不一定能破的开吴鹏的铁布衫,除非将九阳真经还有乾坤大挪移练到更高层次才行,不过武功修为,又哪是一朝一夕的事?
当然了,仅凭这一点,依旧无法让张辂选择相信,毕竟他与吴鹏非亲非故,吴鹏没有义务冒险帮他,单看吴鹏的行为,还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张辂也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坏人他不想放过,但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也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张辂收刀还鞘,朝着吴鹏说道:“你走吧,别让我找到你做坏事的证据,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吴鹏双手合十,朝着张辂躬了躬身,转身便走,宵禁可以阻拦受了重伤的暗门帮众,但却阻拦不了像吴鹏这样的高手。
眼见吴鹏几个纵身便出了燕岭坊,张辂也出了燕岭坊,地上的尸体他不会处理,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哪怕因此遭受弹劾也无所谓,只有这样,暗主的手下才能一个个浮出水面,暗主那些非法生意遍及金陵,关系网庞大异常,他断然不会因为死了一些手下而选择退让。
张辂决定今夜的行动暂且就到这里了,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需要休息,而且他也想要看看,暗门死了那么多人,明日朝堂之上会刮起怎样的风。
只是令张辂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几个黑影出现在了燕岭坊,地上十几具尸体被他们处理的干干净净,阮府之中阮源的尸体同样也被收敛,阮府大门紧闭,就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任谁都想不到,这里昨夜会死了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