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禹吃痛一缩,她马上将他推至床上,自己则反方向地踉脍跌倒在地。没有多余的时间犹疑,她随即爬了起来,裹住衣裳,就要挥一道紫光过去——
出乎意料,要制住他的术法并未随著她翻飞的衣袖射向谷禹,她惊讶地望著自己的双手,睁大圆眸看向他。
谷禹此时已翻身坐起,他一见魏紫诧异的表情,脸上泛起一抹笑。
“紫姑娘,此时此刻,这样的举动岂不太杀风景?你就原谅方才谷某顺手禁了你使用术法的能力吧。”他挑挑眉,下了床榻。
“你!”魏紫后退,颤声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个道士竟能有这样的能为!
无暇再想,他快步向她走来,眼看就要再度抓上她衣角,而她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
他身形的阴影朝她逼近,在烛光下于墙壁上映照出吓人的黑。魏紫抓紧襟口,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转眼,来到窗边。她靠著窗,呼气喘喘。
“紫姑娘若想赏月,谷某一定奉陪。”他暧昧的笑笑,“但我只能禁你术法一个时辰,咱们可别再虚度良宵哪。”他伸出手,眼看就要揽上她腰际——
“别碰我!”魏紫忿忿地低喊,随即眼明手快地将窗边柜上的花瓶掷向他,在他分神之余,转身翻下了窗,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乾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敲打著锣鼓,由街头巡到了巷尾。
夜半无人私语时,石板大街上却有一位孤身衣衫凌乱的女子慌忙疾奔。
她赤足无袜,脚步仓皇,几乎及腰的长发散曳飞扬,单薄的外褂堪堪掩住她的身段,却仍较平时泄露太多春光。
没有术法傍身,她除了一身傲骨之外,与寻常女子别无两样。魏紫深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她要逃——天下之大,在这一个时辰内,她竞感觉到自己的孑然孤寂。
寒风刺骨,魏紫坐在陋巷转角的阴影里,吁喘著,拉紧了领口衣襟。
清脆的足踏声音由远而近,也踩在魏紫高悬的心版上。她冷汗直流,手里同时捏住了一根邻近住户门前摆的竹帚。
达、达……魏紫使尽生平的所有气力向前狠狠痛击!
“啊?”魏紫定睛仔细一看,这人不是谷禹,竟然是——姚黄!
他手掌抚住前额,不住的鲜血汩汩流出,已将他的脸容渲染成一片殷红。姚黄痛得跪跌下来,魏紫满怀歉然地扶住姚黄,早将作为凶器的竹帚抛开。
“你、你有没有怎么样?!”问了才知道自己这话毫无意义,都已经鲜血如注,怎么可能无恙?魏紫愣愣地说:“是我出手太用力了。”
姚黄痛得说不出话来,他勉强抬起手,示意魏紫不用太自责。
魏紫将他扶到墙边坐下,撕下一片袖子,小心擦拭他额上的伤口。
姚黄向她望去,恰好望见她胸口的高度,魏紫衣衫不整,而他正是最大的受惠者——太刺激。
“咳咳!”姚黄忍不住偏过头去猛咳,掩饰自己鼻子里翻涌欲出的红潮。
“怎么了?是我太用力,弄痛你了吗?”
她见姚黄一脸难受,心情更加不好过。即使对姚黄过去的怨怼并没有消除,但她从未想过如此激烈地伤害他。
先前所遭遇的委屈,以及这一刻的自责,在一瞬间染湿了她脸颊。却是等到姚黄温柔地对她说:“你哭了。”后才发现自己的眼泪。
魏紫很快地用手背揩去脸上的水痕,笑笑对他,“没有啊,哪有?魏紫从来只有冷眼看著那些被我所害之人、他们那些亲人的眼泪,哪有我哭的道理。”
“别这样。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为什么你要这样逼自己呢?”
姚黄不顾自己额上的伤,将魏紫揽进怀中。他的手臂触碰到魏紫,他脸上的表情隐隐浮现痛楚,但又很快消失。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在红妆阁里,一个人这样子跑出来——”
“你来找我吗?”魏紫汲取著他的体温,神色温柔,像个孩子。
“嗯。”姚黄顿了一下,“我今夜突然心惊胆跳,所以到红妆阁去寻你。”
“你去了?有没有看见什么人?”魏紫问得迫切。
“呃,没有。我只看见一地的碎片与满室凌乱,我担心你有事——”
魏紫闻言,心头一松,“你来了,就好了。”
“这是你下榻的地方?”门咿呀打开,姚黄先行进房点了灯火。魏紫打量著房内,她身上紧紧裹著姚黄为她披上的大衣,在烛火映照下,更觉暖和。
“你先休息一下,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弄碗姜汤给你。”他温柔地扶她到桌前坐下,对她说道。虽说人间的物质对她没有什么大作用,但或许能让她的心神稳定些。
“不用了,你别离开我。”她拉住他的衣袖,挽他的手。忽然见他的眉头轻皱。
“怎么了?是方才的伤还痛吗?”魏紫连忙起身,目光采向他的额,想伸出手,又怕弄痛他。“你这儿有没有药?我来帮你上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