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为郑亲王孙子满月庆生来的人不多,却都是些高官显贵,但显然今日重头戏并非这个孙子,而是蓝枫的婚事。
蓝枫拒绝皇帝指婚的事,如今朝野上下皆知,虽然赐婚旨意未下,但皇帝金口玉言,虽是私下里一问,但也是不容小觑的事。尤其蓝枫当时拒绝得十分干脆,毫无转圜余地,在此众位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辞中事事直指兵部尚书佟大人的女儿,也就是佟佳氏花舞。
这次郑亲王邀请入府的显然都是十分信得过之人,言辞几乎没有任何顾虑。将行事分析透彻之余,更令花舞听得胆战心惊。
花舞头一次真正知道,自己的阿玛在外面为她挡下了多少风风雨雨,为她承受了了多少委屈。
花舞今日方知,舒什兰曾公然上折子求取她为福晋,折子虽被暂时扣下,但这件事在舒什兰的强硬态度之下绝不会不了了之。
舒什兰是蒙古察哈尔小王子,未来的察哈尔亲王王位继承人,就算他不求取,按惯例皇帝也会赐一个格格给他。
清朝一向重视满蒙联姻,这对于稳定北方举足轻重,尤其这次乃对方主动求取,若非特殊缘由断无拒绝之理。何况她只是个从一品官员家的小姐,无疑是高攀了。
但此次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牵扯到了几大家族,四方博弈,恐怕皇上一时也难以下决断。而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无疑是花舞。
酒桌上,提起蓝枫和花舞的次数相当频繁,有人更是直言快语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婚事早日定下,量那舒什兰也没有办法。难不成他还敢公然抢夺□不成!”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众人顿时附议,言辞中无不有撮合之意
内间的花舞此时早已食不下咽,除了姨娘之外,其他几个侧福晋也都频繁给她夹菜,看着碗中堆叠如山的精致菜肴,花舞一口也吃不下去。
她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
实在坐不住了,寻了借口出去,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她,只想在外面避到宴席散去再回,没想到才在游廊深处站了一会儿,便看到了远处探头探脑的小顺子,只打了一个照面,小顺子便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出现。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游廊的尽头。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与他见过面说过话了,上一次的匆匆一瞥,竟是在与舒什兰误吻的情况下。不管他当时听到了多少,她都铁了心不告诉他那日发生的真相。她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如果相爱不能相守,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可还是会忍不住心酸。
她控制住心底的松动,背过了身去,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数着他走过来的脚步声,随着这一声声的脚步,心酸到无以加复。
他就停在自己的身后,光下的影子与自己的重叠,她微微抬起手指,便能碰到倒影中的他。
她听到他说:“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她没有问他要问什么,因为已经猜到,因为答案已经准备好,而且已经在心里练习了千百遍。
夜下风大灯不明,背影相叠心有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死水般无一丝波澜。
“我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今后也不会喜欢。所以,不要再为我拒绝什么,我承受不起。”
他的脚步声缓缓消失在身后的尽头,眼角的湿润瞬间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趁还未真正开始,就这样结束吧。
第二十四章
夜半,花舞看着屋中桌案上的烛光发呆。直到栾丫为她铺好了被褥提醒她更衣就寝,她方才回神。
她命栾丫提过鸽子笼,喂了鸽子一些小米粒,方才吩咐栾丫道:“明日派人将鸽子送回去。”
栾丫看了她一会儿,方道:“是。”
第二天一早出门,便见一人立在院中。
栾丫目光一亮以为是消失了好几天的舒什兰。可当那人转过身来,方看清竟是付雅。
虽然昨日阿玛没有明说,但明显想将她许给付雅,以为是阿玛有意安排他来此,花舞冷漠相对。
他似已等了一会儿,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懒洋洋。
他一身月牙白锦衣,头戴同色小帽镶翠玉,光下熠熠生辉,看到她出来,双眸含笑,或许是时下里阳光有些刺眼,随即微微眯起了几分。
见花舞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似乎他是个不速之客,不怎么受欢迎的样子,他越发笑意盎然,没一分因主人不待见而被打击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