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面有柿子,柿子里面有虫。
好讨厌,万一虫跑出来怎么办?那条虫还活着呢。
万一虫的小脸从垃圾桶边缘探出来怎么办?
还是干脆捏死它算了?虫活生生蠕动的样子就很恶心了,要捏碎它也很恶心呐。如果捏死沾满柿子汁的虫,虫的体液一定会跟柿子汁混合在一起,不忍卒睹。
然后我又想起了那棵柿子树。
——傻孩子。
——真是个傻孩子。
——就是要爬那种树。
那种树?
我记得那是祖母说的话。
刚才在我脑中重播的,是祖母的声音吧。
可是那种树是什么意思?
那的确是一棵既丑陋又诡异的树,但有那么特别吗?
不过那座庭院本身的确满诡异的。
底下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不知名的杂草。柿子树也一样。树皮漆黑,粗糙又弯弯曲曲,却比平房的屋顶还要高上一些。
我记得最顶端结了一颗比其他都要大上许多的果实。
那颗柿子好大啊。
对了,
后来我好像时常跑去那里。
闯进庭院里,仰望柿子树。
不对,就算不进庭院也看得到。
从远方也能一清二楚地看到柿子树。
我就是忍不住会看它,一看到就在意。
季节过去,柿子全部掉光之后,不知为何,只有最顶端的那颗柿子一直挂在上头,那是一副十分奇妙的光景。实在太奇怪了,果实不摘下来就会掉落,掉落然后腐烂,都是这样的。
没有果实会像澡堂入口的大电灯泡一样,老是单独一颗挂在上头。
因此我在意得要命,每次看到,每次在意,所以我钻过那片木板墙好几次,仰望那棵柿子树。可是从底下看去,会被树枝挡住,看不清楚。弯弯曲曲的粗壮树枝很碍事,前端四面八方伸展的小树枝也很碍事,让我看不到上面。
看不到呢。
没错,从底下看不到,完全看不到。不过从稍远的地方,在那块长满鱼腥草的空地上,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孤零零,油亮亮。
我清楚地回忆起那副奇妙的光景。
不过那是记忆中的景象,多少有些变形了。
多余的东西不见了,细节也被省略了大半,是一副有些滑稽的、漫画般的景象,但我还是清楚地想了起来。
坑坑洞洞的木板墙另一头,比破房子的屋顶更高一些,歪歪扭扭的黑色柿子树的顶端,只有一颗又红又大的果实孤零零高挂上头的景象。
那颗果实一直结在上头。
一直都在。
冬天、春天、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