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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第1页)

当我们经过那家曾被挤兑储户挤暴的松叶银行分行时,只见人已离去,只有几个无所事事的警官继续象征性地保护着这个可怜的町屋站前分行。我回头一看,却见小塚老人眼里的憎恨神色丝毫也未因大挫松叶银行有丝毫的变化。看来这老人家对松叶银行确实恨之入骨。

我们很快就到了一家以高级的“更科粉”打出来的荞麦面店,钻过布帘,找了一处干净的座位坐下,点了店里的招牌饭菜。这种荞麦经过喉间时感觉非常爽口,然后在胃里头凉凉地卷成一团。町屋自古以来就是个繁荣的所在,到处都有好吃又便宜的食物,在这比夏日更舒适的10月,一边体会着买卖成功的喜悦,一边轻啜着味道好得不得了的冰酒。这真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啊.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俩便在荞麦面店前道别,我回我的住处,而小塚老人则去往他的交易室。接下来是周末,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休息一下了。

星期六星期日,整整两天,我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虽然之前一直没有体验到,但等到现在,我才注意到,以前我也是极度紧张、压力超大的。看来投资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我一如往常地到小塚老人那儿去上班。虽然上周我们经历了一场大战,但对于我来说,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上午我和平常一样,读着报纸。由于前一天股市休息,所以我也就不用抄写股价了。报上有两则重大新闻,其一是确定会有60兆元公共资金的早期健全化法案,预计将顺利通过。其二是松叶银行与ZE资本公司宣布业务合作的新闻。新闻中说,ZE计划要利用松叶旗下全日本最大的分行网络,开展其投资信托的销售行动。据说预计要以公开收购的方式,取得松叶银行10%的股票。

看到新闻中的介绍,我似乎看到了一些线索,于是探询似的朝小塚老人说道:

“原来如此,我似乎终于弄明白了。ZE着眼于将来与松叶银行合作,早就有大量购入松叶银行股票的意思了。而此时小塚先生您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给ZE提了一个建议,这个建议将使他们收购松叶银行的本金一举缩小数倍。在强大的诱惑之下,对方当然会全面配合了,你们一拍即合。只要股价下跌,ZE就能省下好几百亿元,而小塚先生您也可以达到个人复仇的目的。大家的利益就这样捆到了一块,真是厉害的买卖啊!是不是这样的呢?”

小塚老人静静地听着我的阐述,平静地说道:

“或许确如你所言,或许根本就不是。但无论事实如何,你都没必要知道。明天开始,我就要去找个温泉休息三四天了,你可以留在这里帮我看家吗?”

虽然我对小塚老人联合ZE公司算计松叶银行的行为说不上赞成,但对于老头子的这个请求,我还是天真地答应了下来。

看着小塚老人消失在玄关处,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屏幕前。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我和小塚老人的最后一次会面。

三天过去了,小塚老人依然没有回来,而且也没法联络到他。那星期,我在松叶银行投资的获利已经到账了。看到我在证券公司的账户上实实在在的数字,我心里还是有着一种收获的喜悦的.

当然,老人说要给我的“秋天的买卖”的报酬还没有进来,这是…件令我期待的事情。

就当我又跟往常一样在屏幕前看证券新闻的时候。突然有访客来家里找我。访客到来的时间是周五早上6点半:

“白户则道先生,您在吗?”

来客是名男子,从对讲机里的声音可以听出是一个很世故的人。我懒得确认,以为是哪个勤劳的送牛奶的小孩,于是我径直把门打开。一打开我就后悔了,因为门口站着的是三个男子,他们靠得紧紧地并排站在那里.好像惟恐落在后面似的。

中间那个穿着便宜风衣的瘦小男子,朝我打开一张白纸,非常严肃地对我说道:

“你是白户吧?这是你违反证券交易法的逮捕令。现在几点?”

瘦小男子右手边的男子非常默契地看了看手表道:

“上午6点35分。”“6点35分,逮捕.”

看来人都是容易紧张的动物,比如说我吧,在这种慌乱的时候,已经根本没有能力去做什么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了,对于某些细节更不会去细究。

接到瘦小男子的逮捕令,我第一句向警察讲的话竟是:

“我可以换件衣服吗?”

此刻我其实是刚刚起床,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警察在这方面倒是还挺人性,他可能看我只是个弱小男孩,所以便放心地点了点头,叫我尽快整理一下日常生活用品。

我把换洗用的内衣裤与袜子、牙刷与剃须刀、手机与钱包.还有卡片之类的东西,都塞进小背包里.

他们在我腰上绑了绳子,用白色面包车把我移送到荒川警察署。

就这样,之后的两星期,我就跟警察署的拘留室结了缘。

至于在牢房里头待的细节,我实在是不想再提起。

在荒川警察署待了两个星期之后,我又被移送到小菅的东京拘留所,在那里我一直待到判决出来,时间整整6个半月。

因为我内心对小塚老人多少有些介蒂,所以我把他与ZE资本的事.全都如实招了,而辰美与保坂遥的部分我却什么也没讲。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辰美这个人嘛,也许我出狱后可能还得要他照顾,至于保坂遥,则是为了感谢她不求回报地把第三方配股的情报告诉了我。如果将她扯进来,恐陷她也难逃泄露内部机密情报的罪名。

我在拘留所的单人房里,每天靠读书打发时间。在用来矫正我们心智的图书里,和经济学相关的根本没几本,我用了没多久就全读光了。没书可读,结果连婚丧喜庆的礼仪教本,也拿来读了不少。

对于在牢房里待惯了的人来说,单人房里拘留的时光倒也没什么难受的,倒是有人来探视我的时候,多少令我有些手足无措。

这一天,老爸又来看我了。在厚厚的压克力板隔起来的小房间里,父亲和我面对面坐着。我的右手边有个摊开笔记本的狱卒,他穿着威武的制服,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一字不漏地记录我们的对话。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只能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那天早上离开新泻来看我的父亲,为了给我勇气,努力不让脸上的笑容垮掉,但我知道,其实他的内心是非常痛苦的。

很快,拘留所的人提醒我会面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强忍着痛苦,朝父亲喊道:

“爸爸,你一定要相信我。等我出去之后,会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你的。”

父亲一边和我道别,一边强忍着泪水狠狠点头。回到房间后,我一个人哭了起来。我想,在回新泻的电车上,父亲也一定正泪流满面吧。

父亲看我后的大约'个月,保坂遥来了。她穿着第一次约会时穿的那件黑色鳄鱼压纹皮裙。她的妆似乎比平常化得多得多。看见我,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好一会儿,她才稳下神来,朝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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