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就拿方才那一记凌空飞刀来说,他少说用了六成功力,寻常人根本避不开,温廷舜居然?能轻描淡写地?化险为夷,这让他不得不对此人生了疑心。
&esp;&esp;正疑虑间?,只见庞礼臣迫前数步,同温廷舜交起手来,庞礼臣一昧猛攻,出?的皆是狠招,奈何?温廷舜但守不攻,温暾自若,这似乎惹急了庞礼臣,他咬了咬牙,大开大阖地?一举揪住了温廷舜的玄襟,抡起了一记暴戾的重拳,伴随着一记闷响,温廷舜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招,整个人登时如一记纸鸢,飞出?了半丈之外,身?躯撞倒了香橼的树桩气根处,似是弱不胜衣,不堪一拳。
&esp;&esp;魏耷:“……”
&esp;&esp;苏子衿:“……”
&esp;&esp;庞礼臣:“……”
&esp;&esp;温廷安胸口漏跳了一拍,遽地?上前俯身?探询情状,口吻略急:“温廷舜,你可要紧?”
&esp;&esp;少年的乌发散乱,数缕发丝垂坠在了鬓间?,大概庞礼臣下手极重,他的额庭已然?覆上了一层绵密的虚汗,一张玉山之容在昏昧的光影衬出?苍白?之色,削薄的唇畔处,蘸染了一丝鲜红的稠血,但不掩容貌上的毓秀。
&esp;&esp;温廷安亦是隐约瞅见他露裸在袖袂之外的肌肤上,有几道淤青与伤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esp;&esp;庞礼臣那一拳,偏巧砸在了温廷舜的左胸处,那个地?方,温廷舜曾替温廷安挡下了一枝毒箭,旧伤刚愈,如今又添了新伤,无异于雪上添霜。
&esp;&esp;整一处厢院俱是沉寂了,吕祖迁等一行人也?追来至了此处,本欲蹲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局面,见着这一幕,人人静默如谜。
&esp;&esp;庞礼臣有些愕然?,没料着温廷舜竟会这般不经打,他以为他会还?手抵挡住的,故此抡拳之时,存了狠心,一丝余地?都没有留。
&esp;&esp;温廷安扶起了温廷舜,把他护在身?后。
&esp;&esp;日色有些昏淡了,香橼之下投落一片朦胧阴翳里,温廷舜看?清了温廷安的面容,沉默而又柔韧,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是担忧的神色。
&esp;&esp;温廷舜半垂下眸,薄唇微抿,这伤,姑且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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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长兄,我并无碍。”温廷舜辞话轻描淡写,略微活动了一番左胳膊,修直剔透的手指揩掉了薄唇处的血,稠血沿着冷白的指腹滑向了指尖,坠落在了地面上?,他站起了身,眉眸淡静如水,神色如鼓楼里的青铜沉钟,清越,浑厚,悠远,他虽身负了不轻的伤,但姿影丝毫不显狼狈,衣袂烈烈,反而衬得他清隽温沉。
&esp;&esp;庞礼臣见此情状,有些怒不可遏:“温廷舜你什么意思?一个大?男人这?般禁不起折腾,有本事你便出招还手!”
&esp;&esp;温廷安眉心微锁:“别再打了,他已经受伤了,我带他回去疗养。”
&esp;&esp;温廷舜话辞温沉:“庞兄若是同我切磋,直来?便是,若是在五个?回合之内,我能接住庞兄十招,庞兄便将青鱼让与我如何?”
&esp;&esp;偏巧地是,两人竟是同时开了口
&esp;&esp;温廷安:“……”
&esp;&esp;庞礼臣恰在怒火攻心的阶段,脑子一热,碍于?面子,忙说?:“十招就十招,若在十招之内你还能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同小爷我说?话,不哭爹喊娘,这?条青鱼,小爷让与你便是!”
&esp;&esp;魏耷蹙起了眉心,本欲阻止庞礼臣答应这?一赌约,总感觉其间有诈,但又思忖不出温廷舜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温廷舜能轻而易举地避过凌空飞刀,但避不开庞礼臣的重拳,魏耷有些看不透这?个?人,莫非他避开了飞刀,难道只是侥幸之举,但并不能排除扮猪吃老虎之可能。
&esp;&esp;苏子衿没魏耷想?得这?般曲折,他看着温廷舜已然身负重伤,又要接受庞礼臣十招,这?般下去,万一出了人命可该如何是好?纵然温廷舜性命无虞,至少也丢了半条命,毕竟庞礼臣招招都是狠戾无比,毫无转圜的余地可言。
&esp;&esp;这?厢,庞礼臣受着了温廷舜的言语鼓动,眼?神定格在了他身上?,重新酝酿起了势招,俨似沉鸷的鹰隼,温廷安也随之警惕,欲要阻止二人再生变数,温廷舜适时回头,见着她要启唇说?什?么,他便朝着她摇摇头,轻轻敛着眸,清冽薄凉的眼?神汇聚在她身上?,眼?神有了些安抚的弧度。
&esp;&esp;温廷安神经略微绷紧,欲言又止,原有的话辞慢慢咽了回去,薰暖的风里送来?了少年?身上?的桐花香气,弥散于?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淡却了不少,取而代之地是独属于?他的气息,天然拥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温廷安神态舒缓了些许,仅用眼?神时刻留意少年?的行止。
&esp;&esp;在场诸人各怀鬼胎,蛰伏于?三进厢院的廊檐下的吕祖迁等人,将方才这?一幕纳入了眼?中?,崔元昭忧思更甚:“同为九斋一员,怎么能做寻衅倾轧之事,不成,我要去阻止他们。”
&esp;&esp;“别去。”吕祖迁按捺住她,肃声道,“待两组人马两败俱伤之后,我们再出去,那?时候才是夺得青鱼的绝佳时机。”
&esp;&esp;崔元昭不可置信地盯着吕祖迁,吕祖迁在这?般的目光审视之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只听崔元昭道:“温廷舜与庞礼臣都是与你相知之人,你们之间亦算是有些交情了,目下他们互相寻衅,伤害对方,你身为同窗,连阻止都不会阻止一下么?”
&esp;&esp;“他们是我同窗如何?”吕祖迁冷笑一声,寒声反驳道,“现在是比试,我们的唯一目的是夺得青鱼回去交差,若是对他们仁慈,那?么,他们会将获头筹的机会让与我们么?我告诉你,他们并不会。”
&esp;&esp;那?些教授学目的夫子博士,永远只会关注头筹魁首,只有那?些人才会受到?瞩目,吕祖迁在升舍试已经败给了温廷安,他为之不耻,
&esp;&esp;吕祖迁一错不错凝视着崔元昭:“你们女儿家?,就是太?过于?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