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觉得自己算是了解她了,有时又觉得这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了解。比如这会火急火燎赶过来,停在她面前,看她睡得这么香,他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到底为什么要豁出命去护着凌清虚?
可若真叫她说出来,他却又不敢真的去听这答案。
便只能冷着脸生着闷气,从她脖颈往上,用力掐住她的一边脸。
许幻竹伸手推了推缠在脸上的那几根手指,却是怎么也推不开。
于是恍恍然睁开眼,看着眼前来人,这才如梦初醒。
其实被关进牢中时,她并不担心自己会一直被关着。
至于为什么能心大到大大咧咧靠在这儿睡过去,除了因为太累之外,还因为她心里大概清楚。
青泸郡的白月晏不一定会救她,但时霁一定会。
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许幻竹看向他肩侧被爪子撩开的伤口,下巴上的血痕,微微喘着的不平的气息,和簇雪堆霜的一双眼睛,顿时有些心虚。
分明早知他的身份,但她开口叫的还是少君。
乌七八糟的事情堆起来,将她的思绪团得如乱麻一般。
她不知若此刻与他坦白她已知晓他身份的事,事后又该如何与他相处,还不如先将错就错。
时霁此时已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冷道:“上来。”
许幻竹难得不好意思,红了红脸道:“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我背你,让你少走两步,是对你不好?还是对地不好?”
许幻竹:“……”
她磨磨蹭蹭地攀着时霁的肩爬了上去,时霁双手揽着她的腿,托着她起身,牢头见状识相地闪至一边,等两人走出去好远,他才忙不迭地也出了牢门去报信。
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天都有些蒙蒙发亮了。
时霁背着许幻竹去了他的寝殿,两人一路上各怀心事,都没开口说话。许幻竹就静静地伏在他背上,这时候掀开眼皮悄悄去看他,看见一点点朦胧的天光笼在他侧脸上,竟难得心安。
她不自然地错开眼去看远处的景色,薄雾渐渐散开,淡金色的晨光一点点透过天幕洒向大地。
这一会儿的清风吹过来,也是难得的舒适清爽。
只是心口传来不知是谁的汩汩心跳,在这寂静的路上吵闹个不停,简直恼人得很。许幻竹伸出一只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清晰的节律的跳动透过手心传过来。
小麻雀从她肩侧飞过,翅膀扇动着带起一阵风,撩着她耳后的一缕碎发往前拨。
贴在脸上,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