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走动?即算当时他的毒未曾发作,最少这个人也该跟踪他呀?何以至今还未见露出踪迹?”龙剑虹这时疑团百结,但已没有工夫问他了。
那黄衣少年一颠一拐的回到庙中,这是一座古庙,荒凉得很,前后两进,并无人住。龙剑虹陪他进去,匆匆察看一遍,见里面并无有人埋伏过的迹象,稍稍放心。出来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我给你请医生去。”那少年道:“我所中的毒不是医生治得了的。只求你给我做一件事情。”龙剑虹道:“好,你快说则!”黄衣少年的话声已经颤抖,气色也越来越不对了,刚说得一个“请……”字,忽地摇摇欲坠,龙剑虹刚想伸手扶他,他忽地使尽气力,又是一声叫道:“不要碰我!”
龙剑虹怔了一怔,未曾缩手,只见他已倒在地上,但蓦然间又挣扎着坐起来,忽地张口一咬,将中指指尖咬破,滴出了几点点紫黑色而带腥味的血液。
龙剑虹知道这是江湖上的急救法,但只能暂时拖延,不令毒气攻心而已,看光景,这黄衣少年只是要换取时间,吩咐后事。龙剑虹又惊又急,却是毫无办法。
但见那少年咬破中指之后,深深吸了口气,气色似乎好了一些,随即撕下了一片衣襟包着手指,在囊中取出了一支香来!掷到龙剑虹跟前,抖抖索索地说道:“等一会,请你替我点燃这支香,插在庙门前面,我的性命交在你的手中了。
龙剑虹心道:“莫非这支香可以辟邪解毒,但却为何要插在庙前?”正想问他,只听得那黄衣少年又道:“龙姑娘,你说实话,你和七阴教主到底有无交情?”龙剑虹道:“谈不上有甚交情,我只是为了朋友的事情,想找她帮一个忙。”那黄衣少年道:“好,那也许你不必到别处找她了。这支香点燃之后,不久,她便会来了!”龙剑虹大感意外,连忙说道:“好,我现就将这支香点燃。”
那少年道:“且慢,我还有话交代。”龙剑虹停下脚步,那黄衣少年继续说值:“等下七阴教主来到,你一定要躲藏起来,不可让她瞧见。最好,你点燃这支香之后,便马上走开。我不想你遭受横祸。”龙剑虹道:“七阴教主到来之后,她会怎样?”那黄衣少年道:“也许她会将我救活;若然那样,我醒来之后,定会替你求她帮忙。也许她根本就不睬我,眼睁睁的看我死去;若然那样,她一发现有外人在此,必定会将你杀了。”黄衣少年说至此处,气力似已用尽,只见他面色灰败,脸上透出一层黑气,不久便躺在地上,双眼也阖上了。
龙剑虹看得骇然,心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寨主和玉虎哥所中的剧毒尚待解救,想不到又碰上这桩事情。江湖上善于使毒的高手没有几人,听他所说,一定与七阴教主有关,但若是七阴教主或百毒神君所下的毒,他又怎会等她来救?”细想那黄衣少年的话,觉得疑团很多,可惜已不能够再问他了。
龙剑虹心想,自己反正要找七阴教主,不妨一试,便照那黄衣少年的吩咐,将香点燃,插在庙前,那股香气,十分浓烈,那支香还剩下一小段未曾点完,果然便听得脚步声传来,龙剑虹刚跃上香桌,那脚步声已到门外。龙剑虹无暇思索,急忙闪到神像背后。
只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咦,这里有一个人,哎呀,妈,你怎么啦?”随即听得一个苍凉的声音说道:“妈没事,你放心。你把这人的身子翻转来,让妈看看。晤,这旃檀香味,我已睽违了二十多年了。”最后这一句话似是自言自语,语气甚为伤感。
龙剑虹又惊又喜,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这支檀香果然把七阴教主引来了。”她躲在神像背后,自是瞧不见她们母女,但听她们的话语,也可以想象到七阴教主的神情,她的声音颤抖,竟像是初愈的病人一般。
龙剑虹正在猜疑不定,忽听得七阴教主尖声叫道:“定然是他的儿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阴秀兰道:“谁的儿子?妈,你是知道他的来历,为了他才赶来的吗?”七阴教主道:“孩儿,你先服下这颗解药。好,现在伸出中指来。”阴秀兰满肚皮纳罕,只好先压下心内的疑团,听她母亲的吩咐。
七阴教主取出一口银针,将他中指指尖挑破,随即又给他敷上了一撮淡红色的药粉,阴秀兰道:“他中的毒是不是鸡鸣五鼓断魂香?”七阴教主道:“不错。哼,哼,他不过是个大孩子,你居然也下得这样毒手!”阴秀兰不知道她母亲所说的“你”是指谁人,面向母亲,目光充满疑问。
七阴教主却把全副心神放在那少年身上,只见她端详了好一会子,说道:“他中毒至今大约还未到六个时辰,不难解救。”阴秀兰诧道:“妈,我以前听你说过,中了这种鸡鸣五鼓断魂香的奇毒,要满十二个时辰方才发作,一发作便无药可医,怎的他未满六个时辰便发作了?”七阴教主道:“他大约是曾经激战一场,血脉偾张,所以便提前发作了。”忽地又自言自语道:咦,他为什么下这种慢性的毒药,难道他知道我会来救他?”后面这个“他”指的当然是黄衣少年,前面这个“他”指的是谁?阴秀兰却不知道了。但觉今晚之事,甚是古怪,连自己的母亲也好像与平时大大不同。阴秀兰心想:“难道妈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她们两母女二十年来相依为命,无话不谈,阴秀兰想到母亲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不觉心中酸痛。
七阴教主似乎知道女儿的这种心情,她在那黄衣少年的几处穴道上插下了几口银针,又撬开他的牙关,喂他吃了几颗丹丸之后,便向女儿说道:“兰儿,你过来,妈问你一句说话!”阴秀兰见她母亲神情沉重,心中有点害怕,说道:“妈,你要问的什么?”
七阴教主道:“你还在想念那个——姓张的吗?”龙剑虹怦然心跳,过了半晌,但听得阴秀兰幽幽叹了口气,却不说话。七阴教主道:“原来你对他还是痴情眷恋,妈是过来人,你的心事妈明白,傻孩子,妈劝你还是少惹烦恼呢,妈以前所欢喜的人,他也很欢喜我,结果呢?还只是徒惹悲伤;何况那个姓张的另有心上人,你若丢不开他,只怕将来的结果比妈更惨,妈所受过的苦恼,实在不愿意你再受了。”
阴秀兰确是未曾对张玉虎忘情,听她母亲说到“何况那个姓张的另有心上人。”这一句话时,不禁潸然泪下。但她听完了母亲的说话之后,被引起阵阵疑云,自己的痛苦反而暂时被遮盖了。禁不住问道:“妈,你说的是爹爹吗?爹爹早死,怪不得妈妈一提起他就伤心。但人的寿数有长有短,只要夫妻恩爱,便是只做一日的夫妻,也是幸福的事情。”
话未说完,只见母亲泪如雨下。阴秀兰道:“妈,你怎么啦?是女儿说错话了!”七阴教主道:“不,你并没有说错话。”过了半晌,忽地长叹口声,说道:“兰儿,你握紧妈的手,妈有话和你说。唉,这些话本来是不应该对你说的,现在却不能不对你说了。你问妈少年时候喜欢的是谁?妈现在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并不是你的爹爹!”
阴秀兰睁大眼睛,觉得十分奇怪,心想:“妈不是说爹爹是个好人,他们以前非常相爱的吗?”只听得她母亲又道:“小时候我对你说你爹爹是个好人,那是骗你的,因为我不想你知道你还有一个真正的生身之父,我把我欢喜的人说成是你的父亲,其实那个人在你出世之前,早已离开我了。遗憾得很,我多么愿意能够和他结成夫妻啊,如你所说,就是一日的夫妻也是好的!”
阴秀兰又是奇怪,又有点愤怒,大声说道:“妈,你为什么要把另一个人说成是我的父亲?那么我真正的生身之父呢?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七阴教主道:“这两个人都还在世上,嗯,我所喜欢的人,就是这个黄衣少年的父亲!”阴秀兰道:“那么,你是不是对不住我的爹爹?”七阴教主道:“不,是你的爹爹对不住我。嗯,你不相信吗?”阴秀兰多少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若在以前,要说她不相信母亲,那是绝对不可想象之事,但在此刻,她却的确在心中想道:“我的爹爹还在人世,你却一直在思念他人,还骗我说是爹爹死了,当然是你对不住他,叫我怎能相信你?”
七阴教主含泪说道:“兰儿,我告诉你一个故事,你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你再决定是愿意要我呢,还是愿意要你的爹爹?”正是:
生身之父今何在?往事伤心不忍提。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二十三回 受尽折磨 伤心谈往事 惊闻噩耗 洒泪哭良朋